一群人就這樣風風火火地趕向案發現場，關掉固化法陣后上全立刻將神識附在了顓孫煒的尸身上，一寸一寸仔細地探查起來。

‘還裝什么裝，’焦大人明面上一副期盼且緊張的神情，暗地里腹誹不止，‘若不是有所猜測也不會派你來?！?

果然，半晌后上全神色凝重道：“依本座的見識，想達成這種‘天衣無縫’的死法只有一種——”

“死見花?！?

焦珥露出一副震驚的神色：“真人說的可是黑原上的那個？”

“沒錯，”上全語氣沉重，“眾所周知，死見花是煉制【尋死丹】的主藥，供給一直被嘉澤宗所把持，雖然老夫也不愿意這么想...但這似乎是唯一的可能。”

聶威為首的地官們啞口無言，他們能怎么辦，直接說嘉澤宗和我們有勾結，不可能下手？

糾結了片刻，他還是開口問道：“那他們為何要加害次席？”

“這本座便不知了，不如招來其在此地的負責人，先問詢一番再說?！?

焦珥徹底無語了：

‘得，您老罪名都沒羅織好就急匆匆地來了?！?

就在此時，他收到了師姐的傳音：“師弟，尋死丹是什么東西?！?

“是兩百年前才出現的一種丹藥，用來賭命的，大約百人中有一人能借此洗髓伐骨、重塑天資，從而再活一世。百年前被朝廷封禁，不過在大尹外流通頗廣?！?

他之前尋求擺脫凡人身份時也曾考慮過這一條路，但失敗的代價太大，最終被放棄了。

“那剩下的九十九人呢？”云仙子好奇地問道。

“你要不猜猜為什么叫尋死丹？”

“啊??？”

“聽說最高紀錄是有人連吃兩顆，這已經是最幸運的了?！?

就在這對師姐弟傳音私聊時，顓孫家的人已經開始收殮遺體，靈堂早就設好，靜等它的主人歸去。

“報喪了嗎？”上全問道。

“回稟專員，昨日便報過了?！?

“嗯，”他隨手掐了幾下，“已經耽擱了些時日，無需停靈了，明日辰時直接大殮吧。”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是想蓋棺定論，雖然干涉別人家事有些不合規矩，但顓孫家來人并沒有說什么：

“是，專員?！?

焦珥本以為處理完顓孫煒這事就能坐到吃瓜席，事不關己地觀看嘉澤宗和盈虛門的互撕現場，有人幫自己處理對頭干嘛要管？卻沒想到剛入夜就有意外收獲。

“焦大人，下官遲來‘拜訪’，還請見諒?！眮砣撕杖皇寝r時司倉曹，葛依！

焦珥不慌不忙地點燃檀香，待室內到處彌漫著淡淡香霧，這才回道：“葛大人深夜來訪，有何貴干吶？”

當然是偷偷服軟來了！經過白天這事葛依算是明白過來了，他們以往能拿捏那些天官是因為對方無人手可用，畢竟都被“發配”到伏戎城這種地方了，可見在玉鉉和朱紱兩派中的地位，離了他們整個城都得癱瘓。

但面前這位爺顯然不吃這一套，從之前幾件事就能看出來其背后能調動的資源是自己無法想象的，而這還是在仙官試之前！若之后那些宗門出身的新任仙官填補進來，豈不更是被壓到死？

于是就有了這出“夜奔書房”。

葛依笑得極為諂媚：“屬下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想告訴首席。”

“哦？”他意味深長地笑了，“說來聽聽?！?

“大人可能以為我們都是嘉澤宗的人，其實事實并非如此。”

“伏戎城北臨大林，常年妖患不斷，至于‘妖患’的來源...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所以我們也是虛與委蛇??！”

焦珥面色毫無變化，顯然是不置可否。

葛依咬了咬牙：“我們頂多在開會時照應兩句，真正為嘉澤宗辦事的...”

“是聶威！”

“繼續?！?

葛依滿是怨言道：“人人都說大考好，但誰又知它卻成了懸在我們脖子上的利劍！”

“就拿大林的妖患說事，要不是與嘉澤宗有些默契，我們這些地官都不知換了幾茬了！”

“而大考的評價體系中受妖災魔患影響最深的就是誅邪司，聶威一來二去便被他們拿住了，成為了嘉澤宗在伏戎城最配合的合作者?！?

“當真會找借口，不過我也懶得與你爭論，”焦珥來到葛依面前，居高臨下地望著她，“若你說伏戎城全是類似的合作者我是不信的。”

“屬下...”葛依猶豫了數息，“屬下也只是猜測，從以往的一些事來看，也許在政務廳的高層中就有嘉澤宗的諜子！”

諜子...這跟“合作者”的性質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你確定不是聶威？”

“我確定！”葛依斬釘截鐵道，“我對他很熟悉?！?

望著這位女下屬凹凸有致的身軀，他便不再追問。

“回去吧?！?

“焦、焦大人？”

“你給出的價碼還沒有選擇的權力?！?

“好好待著?！?

葛依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五體投地行了一個大禮，隨后緩緩退出書房，身體接觸到夜色的部分直接溶解在其中。

深夜的侵襲并未持續太久，五更梆子響起時，揉成一團的廢紙已堆成小山。焦珥推開窗掬雪凈面，指間殘留的余溫里，蟄伏整夜的疲憊突然羽化，撞碎在魚肚白的天光中。

靜坐一夜讓他想起了很多遺漏的細節，顓孫煒的死也許并沒有自己之前想的那么簡單。

“竟然真的有人仙潛進來出手了，故意把現場做成那樣，是想嫁禍嘉澤宗嗎？”

“但這又有什么意義呢，盈虛門也頂多惡心他們一下...不會是奔著我來的吧？”焦大人愣在了原地，“若非要找一個能撬動嘉澤宗的點也只有我了！”

“不好”兩個大字緩緩浮現在他的心頭。

就在這時，山韻輕輕推門走了進來，雖然沒有弄出一點聲音但還是轉移了他的注意力，畢竟現在的線索太少，硬想也想不出什么。

“師姐？”

“小師弟，該去吊唁了?！?

他這才注意到已經過了巳時。

“那便出發吧?！?

……

在去顓孫府的空中三人碰到了不少的仙官，紛紛主動靠近與焦珥見禮，畢竟之前的背景是虛的，現在身后跟著的那位人仙仆從是真的！

浮魚突然一臉疑惑道：“二主人，那些仙官好生奇怪，我隱隱能感受到他們的心情，雖然談不上幸災樂禍，但也有些看戲的意思在里面?！?

“那你猜猜我是什么心情？”

“莫非？”

焦珥沒再賣關子，直接公布答案：“顓孫煒只有一個獨子名顓孫還，是伏戎城出了名的紈绔，曾經甚至公開喊話讓他爹趕緊死，自己好繼承財產?！?

“甚至為了防止顓孫煒有其他選擇，連后代也不給他留。”

“啊？”雖然聽到紈绔二字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浮魚聽了后面的話還是沒繃住，“顓孫煒這也能忍？”

“當然不能，所以他最近正謀劃著從兄弟那過繼一個，卻沒想到突然暴斃了?！?

他面帶笑意：“顓孫煒死的太突然，一些無形的遺產都沒交代出去，這些仙官們可不得樂呵樂呵。”

“原來如此。”浮魚恍然。

結果三人剛到顓孫府上空莊德昌就滿面驚恐地沖了上來：“不好了首席，顓孫還竟活活哭死了??！”

“就在老大人的遺體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