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焦珥享受自己的勝利果實時，仙官人群中傳來一聲驚呼：

“老大人你怎么了！”

隨后騷亂迅速擴大，直到引起了焦珥的注意。

抬頭望了望偽仙器劍影，見其沒有反應，大概是認可了自己的勝利，他移步來到了騷亂的中心。

“發生什么了？”

“首、首席，”莊德昌顫抖著聲音，“顓孫次席他、他突然沒了氣息！”

“什么？！”

他趕忙撥開人群，果然，在中央躺著顓孫煒...的尸體。

死者面色蒼白，眉頭保持著生前的模樣，緊緊擰成一團；枯瘦的手指依舊攥在一起，可以看出其死得并不安詳。

已經有城檢司的仙官借助官印施下了微型固化法陣，尸體周圍一圈的時空被放緩了數倍，腰牌的錄影功能也被第一時間開啟。

焦珥見狀，第一反應是扭頭看向一旁的師姐，山韻面色凝重道：“還需探查一番。”說罷便要破去法陣，將神識延伸進去。

“焦大人，這樣似乎不合規...”

“閉嘴！”

山韻配合地將神識覆蓋在了方圓數十丈，原本隱藏的氣息此刻嶄露無遺，眾人這才發覺——這個一直跟在首席屁股后面的跟班竟然是位金丹！

這下再無人置喙，她神識掃了幾圈后卻蹙起了秀眉：

“是自然壽盡。”

“怎么可能！”聶威無法置信，“次席是壽元將盡沒錯，可還不至于到這個份上！”

“不信你自己看。”

眾曹掾將目光移向焦珥，后者點了點頭。得到許可后他們紛紛將神識附在了老者身上。

“還真是！”葛依不可思議道，“識海自然歸寂，身體毫無外傷，器官亦衰老不堪...老大人是壽盡了。”

其他曹掾全部陰沉著臉沒有說話，顯然是認可了她的判斷。

“但老大人分明還有近十年陽壽！”

焦珥緊鎖眉頭，一城次席在大考現場眾目睽睽之下離奇死亡，他都能想到明天震驚整個西北的報紙標題了！

突然有外圍的仙官幽幽道：“聽說瀕臨壽盡時若遭受到劇烈的刺激，是有一定可能提前仙逝的。”

眾仙官驟然變得死一般的安靜，演武場上仍在狂歡的民眾似乎與他們不在一個世界——這句話再明顯不過了，首席和次席的齟齬大伙心里都門清，分明就在說顓孫煒的死因與焦珥大展神威脫不開關系！

焦大人扭頭想看看是誰這么大膽，結果發現竟是一位小吏，好像是專門為顓孫煒處理文書的，他頓時恍然。

‘也許是認為顓孫煒死后必定會被排擠打壓，然后破罐子破摔了吧。’

懶得理那個人，他清了清喉嚨，做出了臨時決斷：“筑基壽三百，顓孫大人這輩子什么事沒見過，豈會因這點小事把自己活活氣死？莫要再妖言惑眾。”

“若真是有人謀害仙官...眾目睽睽之下誰有這膽子、這能力？”

“至于如何處置...先固化現場吧，注意不要讓民眾驚擾了顓孫大人的遺體，等都督府派專員下來核驗。同時記得完全打開護城大陣。”

“屆時是詭案還是意外自有定論。”

……

本以為自己逆伐考官的新聞會成為第二天的頭條，卻沒想到能遇到這種事，焦珥也是無語至極。

次日一早，他看著匯總過來的西北各地報紙不禁一腦門黑線：

《震驚！伏戎城次席竟死于大考途中！》

《萬民歡慶，這些仙官卻...》

這個標題后面還要附一張現場照片，是民眾慶祝時仙官們神色凝重地圍成一個圈，隱隱有人躺在中心。

這些還算正常的，還有一大堆陰謀論的：

《他剛剛上任，次席便離奇死亡》

《伏戎城斗爭或落幕，政務廳迎來最終勝者》

...

就在他思考怎么蠱惑二長老在上院發起“新聞限制令”的動議時，山韻風塵仆仆地走了進來。

“小師弟，只有兩種！”二師姐直接告訴他答案，“宗里連夜傳回的消息，如果想用某種靈物達成那種自然死亡效果只有兩種方式，一為【失樂花】，是一支天界隱族的秘藏，其品質極其接近先天靈物，不太可能會用在顓孫煒身上。”

原來焦珥從來沒覺得顓孫煒是自然死亡！也許是因為被人算計了兩次大的，現在身邊一有風吹草動他就覺得“總有刁民想害本官”，多少有點杯弓蛇影的味道在里面。

“那另一種呢？”

說到這山韻換上了嚴肅的神色：

“是【死見花】，這種花是【黑原】的特產！”

“黑原？！”焦珥倏的一下站了起來，“那不就是嘉澤宗所在的雪原么！”

“沒錯。”

“這種花視之可以令人假死，從而深度體會‘死亡’的奧義，甚至看到自己未來的死期，對修行生死大道的修士來說是無上珍品。”

他不禁想起了汔濟草。

“此花深藏雪原之下，一般來說只有第一個目視他的人才會有效果。”

“但若是本就壽元無多的人...你應該可以想象得到讓一個將死之人體驗死亡會是什么效果。”

屯元宗之所以將這條訊息傳來，關鍵就在于【死見花】的奇效僅憑“看”就可以觸發，是最完美的暗殺手段。

“嘉澤宗...他們干嘛老盯著伏戎城這么個小地方不放。”焦珥吐槽道。

也許是女人的直覺，山韻出言提醒：

“小師弟你只懷疑是某種奇花異草，可是能讓人提前壽盡的方法并不少，比如吸壽的邪法或是某些丹藥。”

“但這些多多少少都會留下痕跡，”他搖了搖頭：“醫官已經在夜間驗過了，沒有任何殘渣和功法痕跡。”

“還可能是神通，”師姐緩緩道出，“比如突然加速顓孫煒所在區域的時空流速。”

“短短十年時光的加速，在顓孫煒接近三百載歲月打磨的軀體上很難檢查出來的。”

玄妙在突破金丹時會引發新的【真妙】，等成仙時會將神妙、玄妙、真妙三合一，組成全新的【神通】。

“比起這個我還是更相信是嘉澤宗動的手，”他搖了搖頭，“況且師姐你也說了，只有神通才能做到這種程度，平日里護城大陣都是半開，真人入城會有警示，可現在伏戎城哪來的仙人？”

至于地仙出手...二人都沒有考慮過這種可能，自上次應楷遇襲后大有鏡就專門分過來了一縷目光，用于監視敢暴露出來的真君級戰力。若真有地仙不顧臉皮地暗殺一個筑基，仙鏡肯定會提醒尚在西北行省的蘇照墟。

云仙子還是覺得哪里不太對：“可顓孫煒不是和嘉澤宗有合作嗎，為什么要殺他？”

“誰知道呢，也許是那老小子快死了不想和我作對，然后便引起了嘉澤宗的不滿。”

“他這么心心念念地為子孫后代著相，也不知道幾年后那些人還會不會記得他，”聽到了某些傳聞的焦首席目帶譏諷，“傍晚時分都督府派來的專員就會到，等他檢查完尸身就能入殮了。”

“屆時顓孫府上說不定還有一場好戲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