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珥挑選的時間可謂十分刁鉆，因為望雪城交易所為取陰陽兩分之意，每日卯時中、也就是早上六點開門，酉時中、即下午六點閉門，而粘貼海報是傍晚時發動的，演講是夜間舉行的，消息是凌晨傳到望雪城的。

焦首席在伏戎城發出的強音宛如一柄重錘錘在了白天狂熱的人群心中，經紀人們一邊罵著“又中計了”一邊趕去交易所等待開門——是比拼身法的時候了。而白手套們則淡然的多，畢竟賠錢的又不是他們，僅僅損失一筆傭金罷了，不過大佬們竟然也有失手的時候？

對顓孫煒來說這個夜晚要更加難熬，之前他有多被西北的地官群體贊揚，之后要遭受的怒火就有多嚴重，“不可靠”的帽子注定要戴在他頭上了，甚至已經可以提前宣布仙官生涯的結束。

“老、老大人...”莊德昌顫顫巍巍地伏在地面，書房沒有一絲燈火，唯有寒月映在他的背上。

“起來吧，這也不能全怪你，我和你都被他利用了。”次席將半張臉藏入陰影，只露出兩片刻薄的嘴唇。

“是，”莊德昌悄無聲息地起身，“那我們就吃下這個虧？”

“老夫金丹初期不過三百年陽壽，如今已經沒多少日子好活了。”

莊德昌瞬間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之前和天官的較量若贏了還好說，為西北的地官做出那么大“貢獻”，升職后修為和壽元都有機會提升。但現在滿盤皆輸還較量什么，等死了之后屯元宗找后代子孫算賬？自然是就此罷休。

“那嘉澤宗那邊...”

“老夫可不是他們的門下走犬，”顓孫煒冷笑道，“既然是合作關系，現在要終止又有何不妥？”

“明天你便去丹藥鋪子聯系他們的人，若有異言便讓他們去對付屯元宗，老夫可不當這個擋箭牌。”

“諾，”門下掾猶豫了片刻，“那仙官大考...”

“他們要想做文章我不攔著。”

“還有，讓聶威他們放心，其他地方的責難老夫會一力承擔，至于虧損的錢...放些干擾耳目的假消息出去，各方虧損的不會太多，老夫在西北經營了這么些年還不至于連這點風浪都過不去。”

“是。”莊德昌緩緩退下。

望著將明的天色，顓孫煒輕輕嘆了口氣。

……

次日天明，九座金鐘金鐘剛剛敲響，經紀人們就各顯神通紛涌而入，但他們卻越沖越慢，甚至最后停下了腳步。原因無他，越來越多的渠道傳來消息：昨夜在伏戎城發生的事全部為虛構，是有人想騙他們退場，吃一口大的。

“計中計中計吶。”老修士吐了口煙圈，顯得愜意了許多——看熱鬧總是格外輕松，反正自己現在也早就錯過入場時機了。

其他經紀人紛紛忍不住側目，他們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也許伏戎城傳出的消息確實是真的，但現在掛售大概率虧損；相反，如果是假消息則對他們更有利，恰恰又不能排除這種可能，這便給了他們賭的理由。

但還有另一種可能：幕后的大佬們想減小損失，便傳出假消息穩住他們，自己則趁這段時間去找那些消息不太靈通的散戶進行場外交易，最終把他們坑死在這，錯失撤退的良機。

理智和貪婪再一次于眾人腦中搏斗，修士們紛紛紅了眼，但這一次冒險的人只占了一小部分。

畢竟如果賭存在那場演講，賭輸了不過是小虧；如果賭沒有那場演講，輸了可就徹底完了。

“可惡，派去伏戎城的人還沒有回來！”

“等吧，仙道路上哪里又不是戰場呢？”

“天仙保佑……”

政務廳中，山韻好奇地看向焦珥：“這就是小師弟你判斷地官們不會虧太多的原因嗎？”

“沒錯，”他頷首道，“師姐，喚醒者眼中的世界，在沉睡者看來都是倒影，只要人性不變，這些故事就會不斷重演，賭徒也永遠不會消失。”

“還是覺得有些可惜。”

“沒什么可惜的，對顓孫煒來說那些地官虧大虧小沒什么區別，哪怕只虧一個靈石也會在他頭上打上‘不可靠’的標簽，所以這個老小子今后應該不會再找我們麻煩了。”

“我也可以安心應對大考了。”

……

運籌帷幄的焦大人正在品嘗勝利的果實，但他卻唯獨算漏了一件事，那就是國運體系！

當夜演講結束后“焦首席”的威名就在伏戎城不斷傳播，越來越多的民眾聽聞了這件事，民心...逐漸將國運的歸屬引到了一個無法預料的地步。

議律府，上院。

雖然上院已經設立有些時日了，但新獲爵位的“老爺”們整天無所事事，不過對這種情況各宗也有所預料，他們加入上院不過是為了將身份嵌入大尹的仙朝體系中，獲得分潤國運的資格，可從來沒天真地認為真的能掌握一重要權力。

目前看來財政審議權和法案的最終決斷權依舊在下院，人事權和行政權在乾元府，至于各軍...玄黃府從來都是相對獨立的，在重大決策時永遠站在大尹一邊。

各宗太上和長老在上院占據了四成席位，而此刻的上院彷佛化作了養老基地，一群老頭老太太在這里無所事事地聊天、下棋，全然不管上院議長的存在。

上院議長由皇室的神仙綺煌上真擔任，此刻正閉目養神，他可沒能力約束這些祖宗，只要不惹事想干嘛就干嘛吧，哪怕把這里當作演武場切磋他也只會貼心地給大殿加幾層護盾，別干擾到外界就行。

但4895年的最后一場會議注定了他的不平凡，新年前終于還是來了一個大的。

“議、議長！”一位皇室真人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綺煌微微皺了皺眉，什么事能把堂堂仙人嚇成這樣？

“何事，慢慢說。”

“議長，九鼎中的清氣、清氣...”

“清氣怎么了？”綺煌恨不得給他一巴掌。

一聽跟清氣相關，八宗的太上和長老們紛紛豎起了耳朵。

“清氣被綠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