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明翰的空氣又黏又重,像一張網,勒得羅夏喘不過氣。
哈里森那老狗的經濟絞殺還在繼續,每一天都有產業停擺,有兄弟來報賬上的窟窿。
更惡心的是,內部的抓鬼游戲也如火如荼,人心惶惶,猜忌像瘟疫一樣蔓延。
羅夏辦公室里的煙灰缸堆滿了煙頭,他揉著發疼的眉心,感覺自己像個在泥潭里掙扎的獵物。
就在他焦頭爛額之際,另一只看不見的手伸了出來。
坎貝爾探長坐在他骯臟的辦公室里,面前是堆積如山的案卷和越來越少的頭發。
列車行動的失敗讓他成了警局的笑柄,上司冷眼,同僚嘲諷。他迫切需要一個機會,一個能讓他咸魚翻身,甚至一步登天的大案。
電話響了,一個經過特殊處理、聽不出任何特征的聲音。
“坎貝爾探長,我們有些東西,你可能感興趣。”
對方沒有廢話,直接通過加密渠道發來一個文件包。
坎貝爾猶豫了一下,貪婪和好奇最終壓過了謹慎。
他打開文件。
里面的內容讓他瞬間瞳孔緊縮。
銀行流水、加密通訊記錄片段、模糊的監控截圖、標注著代號和日期的文件掃描件……
這份“證據”指向一個駭人聽聞的結論:哈里森集團,這個表面光鮮的龐然大物,正通過一個秘密賬戶網絡,為愛爾蘭共和軍(IRA)以及其他幾個臭名昭著的“極端組織”提供資金!文件里甚至暗示,這筆錢與那批失蹤的軍火有關。
“叛國……資助恐怖主義……”坎貝爾喃喃自語,心臟狂跳。
這已經不是什么黑幫火拼,不是什么非法實驗,這是足以震動整個國家,甚至引發國際風波的滔天大罪!如果他能揭露這一切,他將不再是那個失敗的坎貝爾探長,而是抓住國家叛徒的民族英雄!
文件附帶的信息聲稱,這是某個“內部調查組”的發現,他們掌握了確鑿證據,但由于“程序和權限問題”,無法直接行動,只能匿名將線索透露給像坎貝爾這樣“有正義感”的警察,希望他能承擔起這份責任。
坎貝爾并非全無戒心。
他反復查看文件,試圖找出破綻。
然而,這份偽造的證據太過精良,細節豐富,邏輯鏈看似完整,甚至包含了一些只有內部人士才可能知曉的微小信息。
他調動自己有限的人脈,試圖從側面印證一些信息。
結果,“渡鴉”小隊早已在他可能觸及的范圍內布下了迷霧,將他引向早已準備好的“證實”。
每一次“核查”,都像是在精心設計的迷宮里越陷越深,最終導向同一個結論:證據是真的。
心中的天平開始傾斜。對權力的渴望,對翻身的急切,對“國家英雄”光環的向往,像毒藥一樣腐蝕著他的理智。他開始相信,這真的是一份從天而降的餡餅。
“你們想要什么?”坎貝爾拿起加密電話。
“我們什么都不要,”那個冷漠的聲音回答,“我們只希望正義得到伸張。不過,如果你能找到更多相關的佐證,比如……那批失蹤文件的下落。對于協助調查的人,我相信官方會考慮他們的配合態度。”
這話顯然是沖著羅夏來的??藏悹柪湫σ宦?。他現在手握王牌,羅夏在他眼里,不過是個掌握了一些小秘密的黑幫分子。
坎貝爾開始行動。他秘密聯系信得過的下屬,整理文件,規劃抓捕和搜查方案。
他要一鳴驚人,他要讓那些嘲笑他的人,那些壓制他的人,統統閉嘴!
他甚至再次嘗試聯絡羅夏,語氣傲慢,帶著上位者的施舍:“羅夏,我知道你手里有些東西?,F在,我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能提供關于哈里森集團資助恐怖組織的證據,我可以考慮向上面為你求情?!?
羅夏收到慳哥發來的情報時,正盯著一張伯明翰城區地圖。
地圖上標注著華人幫各個產業的位置,許多已經被紅筆劃掉。
慳哥的情報網神通廣大,坎貝爾的異常舉動和那份“通敵證據”的風聲很快就傳到了羅夏耳中。
“哈里森資助IRA?”羅夏眉頭緊鎖。
慳哥的聲音從加密聽筒里傳來:“消息很確鑿,坎貝爾那家伙像打了雞血一樣,到處找人核實,好像真信了。他還想聯系你,說要你提供佐證?!?
羅夏沒有立刻回應。哈里森是只老狐貍,狡猾得很,怎么可能留下這種一擊斃命的把柄?而且,這份所謂的“證據”出現的時機太巧了,恰好在他和哈里森斗得你死我活,哈里森又吃了癟的時候。
一股強烈的寒意沿著脊椎爬升,不是物理上的冷,而是那種刻骨銘心的危險預警。
腦海深處,【危機感應】像警報一樣尖銳地鳴響,不是指向某個具體的人物或地點,而是指向這份“證據”本身——它散發著濃烈的虛假和危險的氣息。
這不是哈里森的手筆。這是陷阱。
羅夏瞬間想到了那支神秘的“渡鴉”小隊。
他們一直在暗中觀察,一直在等待時機。
列車上的目標是【夜鶯】文件,而這份假證據,卻將焦點引向了“資助恐怖主義”和“失蹤軍火”,完美地避開了【夜鶯】的核心內容。
“渡鴉”的目的,是攪渾水,掩蓋【夜鶯行動】的真相。他們把坎貝爾當成了引爆輿論的炸彈。
那么,他們為什么要把這事捅給自己知道?
羅夏腦子飛速運轉。試探。他們在試探自己。
想知道自己手里到底有什么,想看自己在“哈里森通敵”這個假消息滿天飛時,會作何反應。是坐等哈里森倒霉,還是會為了某些原因而有所行動,甚至試圖澄清?
局面比他想象的還要復雜百倍。
坎貝爾這個定時炸彈隨時可能引爆,引發一場波及整個伯明翰甚至更高層的風暴。
“渡鴉”像隱藏在暗處的毒蛇,冷酷地操縱著一切。哈里森不會束手就擒。而他,羅夏,正處于這場風暴的中心,也是“渡鴉”的觀察目標。
是坐視坎貝爾引爆這個可能炸死所有人的陷阱?還是主動介入,冒著暴露自己的風險,去阻止或者,利用它?
羅夏彈掉煙灰,目光銳利如刀。
“慳哥,”他開口,聲音低沉,“讓兄弟們盯死坎貝爾。任何異常,立刻匯報。”
他手指輕敲桌面,腦海里已經開始勾勒一張新的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