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龍酒樓頂層，羅夏的辦公室。

煙霧繚繞，但窗戶開著一條縫，夜晚微涼的風吹散了一些沉悶。羅夏坐在那張象征著權力的寬大辦公桌后，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目光卻并未聚焦在任何文件上。

伯明翰的地下世界看似平靜，華人幫如日中天，但他心里那根弦，始終沒松下來。權力越大，麻煩越多，這話真不是說著玩的。

尤其是那批失蹤的軍火，還有奧馬利尸體旁那張畫著軍方徽章的紙條，像兩根看不見的刺，扎在心頭，時不時就隱隱作痛。愛爾蘭幫？坎貝爾？跟這背后的東西比起來，恐怕都是小打小鬧。

“咚咚?！?

慳哥推門進來，腳步輕快，但神色帶著慣有的謹慎。

“羅爺?！?

“說。”羅夏頭也沒抬。

“您之前交代的事，我加派了人手，也在情報網上投了新錢?！睉a哥將一份薄薄的報告放在桌上，“專門盯著跟軍方有關的線索，任何風吹草動都不放過?！?

“不夠?！绷_夏終于抬眼，看著慳哥，“奧馬利那張紙條，還有那批槍，像個謎語，必須給我解開。不管花多少錢，動用多少關系，我要知道，到底是誰在背后搗鬼?！?

慳哥點頭：“明白。我會把重心放在這上面?！彼D了頓，又補充道，“道爾頓那邊，最近有點進展?！?

羅夏來了點興趣：“那老家伙肯開口了？”

“硬骨頭也扛不住一直耗著。”慳哥的聲音壓低了些，“用了點……手段，加上您上次去‘看望’他之后，他的精神狀態不太穩定。前兩天審訊的時候，迷迷糊糊吐了幾個詞?！?

“什么詞？”

“一個行動代號，聽起來像是……‘夜鶯行動’，英文是Operation Nightingale。還有一個地名的縮寫，‘S.W. Docks’?！?

“夜鶯行動……S.W. Docks……”羅夏重復了一遍，指尖停下了敲擊，“有點意思。查。”

“已經在查了?！睉a哥翻開報告，“‘S.W. Docks’，字面上看像是西南碼頭區。但伯明翰西南方向的碼頭有好幾處，范圍太大了，暫時沒法鎖定具體位置?！?

“那‘夜鶯行動’呢？”

慳哥的眉頭皺了起來：“這個代號……很麻煩。我動用了幾條藏得比較深的線，想挖點東西出來。結果要么對方一聽就掛了電話，要么就含糊其辭，明顯是不敢說。感覺像是軍方內部級別很高的機密?！?

羅夏靠回椅背，沉默不語。越是機密，越說明問題。

“還有更糟的?！睉a哥的聲音更沉了，“派出去外圍打探‘夜鶯行動’消息的兩個兄弟，失蹤了?；畈灰娙耍啦灰娛?。像是被人從這個世界上抹掉了一樣?！?

辦公室里的空氣似乎都冷了幾分。

羅夏眼神沒什么變化，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代表著真正的重視?！坝腥嗽谇謇砗圹E，而且手腳很干凈，速度也很快?！?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樓下車水馬龍。華人幫現在勢力是大了，但面對這種藏在暗處的龐然大物，還是顯得有些不夠看。

“看來，道爾頓這條線挖下去，觸到不該碰的東西了?！绷_夏自言自語般說道。

幾天后，羅夏親自去了一趟碼頭區。

自從吞并了愛爾蘭幫的地盤后，這片區域已經徹底姓“羅”了。他帶著陳黑子和幾個心腹，像往常一樣巡視，聽取各個場子的匯報。

走到靠近邊緣的一個區域時，羅夏停下了腳步。

他的目光落在一個不起眼的倉庫上。這個倉庫的位置不算偏僻，但周圍 strangely安靜。門口站著的幾個守衛，穿著統一的工裝，但站姿筆挺，眼神銳利，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保安或者幫派分子。

“那個倉庫是干什么的？”羅夏問旁邊負責這片區域的小頭目。

“回羅爺，那是長期租給一家叫‘聯合進出口貿易公司’的。”小頭目趕緊回答，“租了好幾年了，一直做正經生意，按時交租，挺規矩的?！?

“最近進出貨有什么異常嗎？”

“這個……”小頭目撓了撓頭，“好像跟報備的單子對不太上？前幾天晚上好像看到有蓋著帆布的大卡車進去，神神秘秘的。不過他們守衛看得嚴，我們的人也不好湊太近?！?

羅夏沒再說話，只是盯著那個倉庫看了一會兒。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警兆，如同微弱的電流，在他感知中泛起漣漪。他的“危機感應”很少出錯。

“黑子，”羅夏側過頭，“找幾個機靈點的人，給我二十四小時盯死這個倉庫。別驚動任何人，我要知道里面到底在搞什么鬼?！?

陳黑子雖然不明白羅夏為什么突然對一個看似普通的倉庫感興趣，但還是立刻應下：“明白，羅爺！包在我身上！”

又過了幾天，陳黑子一臉興奮地沖進了羅夏的辦公室，連門都沒敲。

“羅爺！羅爺！碼頭那個倉庫！挖到大料了！”他嗓門很大，帶著壓抑不住的激動。

慳哥也在場，聞言立刻看了過去。

羅夏放下手里的雪茄：“慢慢說，什么大料？”

“我帶人輪班盯了好幾天，白天屁動靜沒有，一到半夜，鬼鬼祟祟的！”陳黑子比劃著，“真他媽有軍用卡車開進去！還不是一兩輛！車斗都用厚帆布蓋得嚴嚴實實！偷偷摸摸卸貨！”

“看清卸的是什么了嗎？”慳哥追問。

“離得遠，看得不真切，都是些大箱子。但是！”陳黑子湊近一步，壓低聲音，但語氣更加激動，“箱子的形狀和外面模糊的標記，跟咱們上次從軍方手里繳獲的那批軍火包裝，非常像！十有八九就是那玩意兒！”

羅夏的眼神銳利起來。

“還有更勁爆的！”陳黑子一拍大腿，“帶隊押運的是個軍官！我讓人用望遠鏡死死盯著，看清楚了他肩膀上的徽章！”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詞語，最后指了指羅夏桌上的一個信封，那是存放奧馬利案相關證物的。

“跟那張留在奧馬利尸體旁的紙條上畫的那個徽章，一模一樣！絕對錯不了！”

辦公室里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軍用卡車、疑似軍火的箱子、還有那個再次出現的神秘徽章……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那個看似普通的貿易公司倉庫。

羅夏腦中快速閃過幾個詞：道爾頓、夜鶯行動、S.W. Docks、軍方徽章、碼頭倉庫……

“‘S.W. Docks’……”羅夏緩緩開口，“會不會根本不是指西南碼頭區？”

慳哥反應很快：“您的意思是……這個縮寫，可能指的就是那個倉庫本身？某種內部代碼或者標記？”

“很有可能?！绷_夏走到地圖前，手指點在那個倉庫所在的位置，“‘夜鶯行動’……藏在我們眼皮底下的軍火……還有那個殺了奧馬利的神秘徽章……”

他轉過身，看著慳哥和陳黑子：“道爾頓那條線沒錯，但我們可能只挖到了一小部分。有一伙軍方的人，利用我們華人幫的地盤，在秘密轉運或者儲存那批失蹤的軍火。”

陳黑子眼睛都紅了：“媽的！這幫雜碎！羅爺，干脆點齊人馬，直接端了它！把槍搶過來，把人揪出來！”

“不行?！绷_夏斷然否定，“現在動手，就是告訴他們我們已經知道了。我們不知道這背后水有多深，牽扯到多少人，貿然行動只會打草驚蛇?！?

“那怎么辦？就這么看著？”陳黑子有些不甘心。

“這批軍火是塊燙手的山芋，但落在我們手里，也是一張王牌?！绷_夏的目光深邃，“繼續監視，不要打擾他們。我要看看，這只‘夜鶯’，到底想把這些軍火運到哪里去，又是給誰準備的?！?

他停頓了一下，補充道：“同時，也要查清楚，這家所謂的‘聯合進出口貿易公司’，到底是什么來頭?！?

這是一個巨大的危險，但也可能是一個撬動更大棋局的機會。

然而，羅夏的秘密調查似乎并未逃過所有人的眼睛。

幾天后，慳哥再次帶來不太好的消息。

“羅爺，最近幫派周圍好像多了些眼睛。”慳哥的語氣帶著憂慮，“不是警察，也不是其他幫派的人，很陌生，但看起來很專業，總在不經意的地方出現。我們有幾個兄弟試圖跟上去，都被甩掉了?！?

“沖著我們來的？”

“感覺更像是……也在觀察什么。而且，”慳哥猶豫了一下，“坎貝爾探長那邊，最近也有些反常。他的人手，特別是便衣，在碼頭區活動得非常頻繁，好幾次都靠近那個倉庫附近。不知道他是嗅到了警方的線索，還是……也盯上了同樣的東西？”

羅夏站在窗前，望著碼頭倉庫的方向，那里此刻在夜色中一片沉寂，如同蟄伏的猛獸。

軍方的神秘派系、失蹤的軍火、詭異的行動代號、再次出現的徽章、暗中窺伺的坎貝爾……這一切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張巨大而危險的網。

失蹤的軍火，到底指向何方？這所謂的“夜鶯行動”，又會將華人幫和他自己，拖入怎樣一個漩渦？

羅夏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從四面八方緩緩逼近。他知道，平靜的日子到頭了，更大的風暴，或許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