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口，黑乎乎的，頂著福伯的腦門。

牡丹廳里死一樣安靜，只有喘氣聲和血腥味。

福伯癱在地上，臉白得嚇人，老眼里全是怕和死心。

老錢、李茂才都死了，好手也倒了一地。剩下的小嘍啰和墻頭草縮在角落，抖個不停。

完了。

他自己搞出來的事，要用他的命來收場。

羅夏的手指放到了扳機上，輕輕一動……

轟！轟轟！噠噠噠噠——！！！

就在這時候！

酒樓外面！突然響起了槍聲和爆炸聲！比剛才陳黑子沖進來時猛十倍！

是自動武器！還有手雷！砸門砸窗的聲音！

整個金龍酒樓都在晃！灰都掉下來了！

出什么事了？！

包廂里的人全傻了！

羅夏心里咯噔一下，危險！非常危險的感覺沖遍全身！比剛才福伯的手榴彈、老李的冷槍，甚至比碼頭那次都厲害！

危險！要命的危險！四面八方都是！

不是沖他來的！

是沖這里……所有人！整個華人幫？！

“外面怎么了？！”

“操！哪來的槍聲？這么猛？！”

“條子？不對！條子火力沒這么狠！”

剩下的人嚇得亂叫，往窗外看。

窗戶墻壁都打爛了，外面的情況讓人頭發(fā)麻！

街上不知什么時候冒出來一堆人！穿一樣的黑衣服，戴頭盔面罩！

手里不是土槍！全是自動步槍、沖鋒槍！還有人扛著榴彈發(fā)射器！

動作一看就是專業(yè)的！幾個人一組，互相掩護，對著金龍酒樓猛打！

墻被打得亂飛！

“媽的！什么人？！軍火販子？”陳黑子臉都綠了。剛才他帶人沖進來，外面的抵抗跟現(xiàn)在一比，就是鬧著玩！

慳哥臉色也很難看，他看著外面，小聲說：“不是一般人，裝備好，配合也好，像是……練過的。”

包廂里，剛才還覺著撿了條命的墻頭草們，臉都白了。

剛才還在爭老大，現(xiàn)在就要被這種人圍剿？

這他媽什么世道？！

自己人還沒打完，外面又來了更狠的！

所有人都慌了，亂了。剛打完一場，死傷不少，現(xiàn)在又碰上這么強的敵人，真是倒霉透頂！

“都他媽閉嘴！慌個屁！”

羅夏一聲吼，蓋過了外面的槍炮聲，暫時把人鎮(zhèn)住了。

他腦子轉(zhuǎn)得飛快。

第三方！果然有第三方！

碼頭的狙擊手，肖恩尸體旁的徽章……現(xiàn)在又是這幫家伙！

沖著華人幫來的？還是別的？

管他沖什么來的，現(xiàn)在，這里所有人都得死！

內(nèi)斗？搶地盤？這時候想這個就是找死！

想活命，只有一條路——合起來！頂住外面！

羅夏看了一眼地上的福伯，又看看角落里那些嚇傻的人。

他抬腳，把頂著福伯腦門的槍挪開了。

“福伯！還有你們！”羅夏的聲音又冷又快，“現(xiàn)在不是算賬的時候！外面的人要殺光我們！想活命的，就他媽拿起槍！別管以前那些破事，一起守住這里！”

“陳黑子！慳哥！”

“在！”兩人馬上回答。

“帶上所有人！守住樓梯口和窗戶！用包廂和走廊當掩護！能用的家伙都發(fā)下去！受傷的先弄后面去！”羅夏快速下令，“外面火力太猛，沖出去是送死！靠著樓，跟他們磨！”

福伯呆住了，沒想到羅夏會放過他。

想活命的念頭壓倒了不甘心和恨。他掙扎著爬起來，看著外面那要命的場面，啞著嗓子對他剩下的人喊：“聽……聽羅夏的！快！找地方躲！拿槍！”

命都要沒了，還管什么仇？

那些原來跟福伯的人，還有那些墻頭草帶來的人，雖然有點懵，但死到臨頭，也顧不上了。

有人撿起地上的槍，有人開始搬桌子椅子擋著。

陳黑子和慳哥馬上動了起來。陳黑子招呼還能打的人，安排守哪里，他的人本來就常打架，很快就位了。

慳哥帶著幾個人，把傷員拖到角落包扎，順便撿拾還能用的子彈。

整個金龍酒樓，剛才還在自己人打自己人，現(xiàn)在一下子全變成了對外面的槍口。

羅夏沒在包廂待著，他拿著霰彈槍，在二樓走廊里快速移動。

外面的槍火很兇，子彈嗖嗖地從破窗戶鉆進來，打得墻上柱子上全是坑，碎渣亂飛。

華人幫占著樓，可家伙不行，人也不夠?qū)I(yè)，死傷越來越多。

“守住樓梯口！別讓他們沖上來！”陳黑子在一樓門口吼，抱著沖鋒槍往外掃，不讓外面的人進來。

“操！手雷——趴下！”有人喊。

轟！

一個手雷在大廳炸了，氣浪掀倒好幾個人，有人慘叫。

“頂住！都他媽給我頂住！”

二樓一個窗口，羅夏剛伸頭看了眼外面，幾顆子彈就貼著頭皮飛過，打在后面墻上。

他立馬縮回來。

外面那些人打得很有章法，有火力壓著的，有打冷槍的，還有往前沖的，一看就是老手。

“這么打下去不行，早晚被耗光。”羅夏心里嘀咕。

他看見一個華人幫的伙計太緊張，對著外面瞎開槍，立馬被對面一槍撂倒，正中胸口。

“別亂開槍！看準了再打！”羅夏沖過去頂上那位置，對著外面一個想扔炸彈過來的黑影就是兩槍。

砰！砰！

那人哼都沒哼就倒了。

有羅夏在，剩下的人心里踏實不少。他總能在最要命的時候，出現(xiàn)在最要命的地方，把局面穩(wěn)住。

羅夏帶著他們，靠著酒樓里彎彎繞繞的地形，硬是扛住了外面一波接一波的攻擊。

打得太慘了，不停有人倒下，走廊樓梯上都是血。煙味、血腥味混在一起。

但沒人往后縮，退了就是死路一條。

打得正兇的時候，羅夏腦子沒全在開槍上。

他注意到外面那些人的穿著、家伙，還有他們打配合的小動作……感覺有點熟。

這幫人的路數(shù)，跟上次在碼頭倉庫外面，把他們堵住、害死肖恩·奧馬利的那伙人挺像！

對了，奧馬利尸體邊上掉的那個金屬牌子，上面有個特別的徽章……

難道是同一幫人？

他們到底沖著什么來的？軍火？還是整個華人幫？或者……是沖著我來的？

一堆問題冒出來。

天邊開始發(fā)白了，雨也停了。

打了大半夜的槍聲爆炸聲，慢慢變小了。

外面的攻擊……停了？

羅夏靠在一根斷掉的柱子后面，盯著外面的動靜。

街上，那些黑衣人正快速撤走，動作利索，一點不拖沓，跟來的時候一樣突然。

他們把自己的人——不管是傷的還是死的——都帶走了，地上只剩下彈殼、炸碎的東西，還有華人幫這邊倒下的人。

沒幾分鐘，街上就空了，只剩金龍酒樓還在冒煙，里面是一群剛從鬼門關(guān)爬回來的人。

人……就這么走了？搞什么鬼？

陳黑子捂著胳膊上的傷，喘著氣上到二樓，走到羅夏旁邊：“老大，他們……真撤了？”

慳哥也過來了，臉很白，累得不輕。

羅夏沒吭聲，就看著外面空蕩蕩的街。

這幫人來得突然，走得也莫名其妙，到底是誰在搞鬼？

福伯和剩下沒死的人也偷偷往外看，一個個嚇得夠嗆，也弄不明白。

這要命的一晚上，算是過去了嗎？可心里那不踏實的感覺，怎么一點沒少？

羅夏站直了，拍掉身上的土，低頭看了眼手里那把搶來的霰彈槍——子彈已經(jīng)打光了。

“慳哥，數(shù)數(shù)還剩多少人，趕緊救人。”

“黑子，派人把門看好，都警醒點。”

他停了一下，說：“看來，今晚這頓飯，還沒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