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先生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短短幾天,他的病情就突然惡化。
以前那么厲害,管了華人幫幾十年的大佬,現在只能躺在床上。
他連說話都困難,只能發出一些模糊的聲音。
感覺他的生命力,正在一點點消失。
“彌留之際”,這個詞讓知道情況的人心里都很沉重。
但是,死亡的氣氛沒有帶來安靜和悲傷。
反而,像是一種催化劑,讓一些人藏著的野心都冒出來了。
幫派里那些老元老們,就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變得特別活躍,甚至有點肆無忌憚了。
他們不只是私下偷偷聯系,還開始在一些場合,公開討論幫派以后的權力分配。
他們說話的意思,好像陳先生已經不行了。
他們在談論地盤怎么分,生意歸誰管。
那種著急和貪婪,讓很多幫派成員都覺得害怕。
特別是福伯,還有幾個資格老的元老,最明顯。
福伯,是跟著陳先生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
他頭發都白了,臉上都是皺紋,看起來很精明,也很會做人。
他喜歡拄著一根梨花木拐杖,說話慢吞吞的,但是每句話都很有分量。
他總是說“想當年……”,不斷強調自己為幫派做了多少貢獻,犧牲了多少。
他覺得,陳先生走了以后,華人幫的老大,肯定是他來當。
其他幾個元老,像權叔、茂叔,他們也都有自己的打算。
但是現在,他們都暫時跟著福伯。
因為他們覺得,現在最要緊的是先把羅夏搞下去。
羅夏這個人,最近風頭很猛,還是個“外來者”。
他們這些人,形成了一個聯盟,雖然有點松散,但是目標很明確。
他們對外說,是為了維護華人幫的“傳統”和“規矩”,不能讓幫派落到“野心家”手里。
對內,他們就開始用自己的人脈和影響力,排擠那些不聽他們話,或者跟羅夏走得近的人。
一下子,華人幫里面氣氛就很緊張了。
他們開始攻擊羅夏,先是從輿論下手。
各種各樣的謠言,像陰溝里的老鼠一樣,在華人街到處散布。
【聽說了嗎?那個羅夏,根本不是自己人,不知道哪里來的!】
【是啊,靠著陳先生看重他,現在就想一個人說了算了?】
【他太年輕,做事太狠,不講道義,早晚會害了我們華人幫!】
【沒錯,我們華人幫的規矩,都是老前輩傳下來的,哪能讓他一個外人破壞?】
元老們利用幫派里很多人排外和論資排輩的想法,想把羅夏說成是一個只想快速成功,想要破壞傳統的危險人物。
他們想在道義上孤立羅夏,破壞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威望。
只是分發謠言還不夠。
元老們開始暗中對羅夏的地盤和生意下手了。
羅夏之前接手的幾個場子,最近不斷出問題。
不是莫名其妙有人來鬧事,就是貨物運輸出岔子,要么就是賬目上出現虧空。
還有一次,一個羅夏管的小賭場,發生了打架事件。
警察來了之后,“正好”在現場找到了一些違禁品。
雖然數量不多,不構成重罪,但是也夠惡心人的,而且暗示羅夏管理有問題。
這些手段很陰險,也很隱蔽,很難抓到把柄。
但是,確實給羅夏制造了很多麻煩,消耗他的精力,想要動搖他的根基。
福伯他們很清楚,羅夏最厲害的地方,除了陳先生信任他,就是他手下那些能打的人,還有慳哥、陳黑子這些人。
所以,分化瓦解,是他們的另一個計劃。
福伯親自去找了慳哥。
在一個茶館的包間里,福伯笑瞇瞇的,像個和藹的長輩。
“阿慳啊,你是個聰明人,跟羅夏多久了?他能給你的,我福伯可以給你雙倍。”
福伯喝了口茶,慢慢地說:“陳先生現在這樣,你也看到了。華人幫以后,還是我們這些老家伙說了算。”
“羅夏?哼,太嫩了,根基不穩,斗不過我們的。”
“你現在幫我,以后我當上老大,你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怎么樣?”
慳哥臉上還是那種帶著算計的笑容,手指輕輕摩擦著茶杯邊緣。
“福伯您太客氣了。”慳哥慢慢地說,“我這個人沒什么本事,就是跟夏哥跟習慣了,覺得挺好的。”
“至于幫派以后的事,還是等陳先生……情況更清楚了再說吧。現在說這些,不合適。”
他這番話,說得很圓滑,沒有直接拒絕,但是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福伯碰了個釘子,臉色有點不好看,但是也沒說什么。
對陳黑子,他們換了一種方法。
派去的人直接帶著錢和地盤的承諾,去找陳黑子。
“黑子哥,福伯說了,只要你同意,西區那條街以后就歸你管,另外再給你這么多錢!”來人伸出幾根手指。
陳黑子當時正在擦刀,聽了這話,眼皮都沒抬一下。
“滾。”
一個字,直接,帶著看不起。
那人還想說話。
陳黑子突然抬頭,眼神兇狠,透著殺氣。
“再不滾,老子把你手砍下來!”
那人嚇壞了,趕緊跑了。
消息傳到羅夏那里。
他聽了,只是平靜地點點頭。
慳哥的穩重和陳黑子的忠心,他都想到了。
元老們不停搞小動作,野心也越來越明顯。
但羅夏表現得很冷靜。
他好像完全不在乎那些謠言和騷擾。
每天還是處理事情,巡視地盤。
只是比以前更低調了。
開了幾次堂口會議。
福伯他們說話帶刺,指桑罵槐。
羅夏也只是淡淡回應,不跟他們吵。
這種“退讓”,讓福伯他們更得意了。
“看吧,我就說他沒膽子!”
福伯私下跟其他元老說。
“沒了陳先生給他撐腰,他什么都不是!”
“對,一個小屁孩,打退坎貝爾就覺得自己了不起了?華人幫的水深得很!”
權叔也跟著說。
他們覺得羅夏是怕了,認輸了。
只有慳哥懂,羅夏絕對不是退縮。
“夏哥,他們太過分了,再忍下去,下面的兄弟要有意見了。”
在一個只有他們兩人的安全屋里,慳哥很擔心。
羅夏站在窗邊,看著外面的黑夜。
手指在窗沿上輕輕敲著。
“現在還不是時候,慳哥。”
他的聲音很平穩。
“陳先生還在,我們不能先動手。不然就給了他們借口,正好中了他們的計。”
“讓他們跳。”
羅夏嘴角帶著一絲冷笑。
“跳得越高,摔得越狠。”
他心里很清楚。
元老們越囂張,對他越有利。
他一邊裝作忍讓,讓對手放松警惕。
一邊在暗地里加緊做另一件事。
他讓慳哥用所有的情報網,去挖那些元老以前的壞事。
貪污幫派的錢、私下吞掉生意的利潤、整自己人時用的臟手段……
這些事,在幫派里不少見。
但要是把它們都找出來,整理好,在合適的時候扔出來,就能要了他們的命。
“我要他們所有的黑料,越詳細越好。”
羅夏給慳哥的要求很簡單,也很冷酷。
福伯他們果然像羅夏想的那樣。
因為羅夏“軟弱”,他們變得更囂張。
他們在幫里做事越來越霸道。
隨便插手不歸自己管的事。
對中下層的頭目和小弟呼來喝去。
甚至扣下面人的錢。
這種做法,很快讓很多人不滿了。
很多原來中立,甚至有點懷疑羅夏的幫派成員,開始私下抱怨元老們的貪心和霸道。
“福伯他們太過分了,陳先生還沒怎么樣呢,就這么著急搶東西?”
“就是,以前跟夏哥,規矩是嚴,但該獎的獎,該罰的罰,兄弟們都有口飯吃。現在呢?好處全讓那幾個老家伙占了!”
“我看啊,真讓福伯他們當老大,華人幫早晚完蛋!”
大家心里的天平,不知不覺開始偏向羅夏。
元老們的“作死”,反而幫了羅夏大忙。
但是,事情的發展,很快超出了內部爭權的范圍。
一天深夜,慳哥帶來一個非常重要的消息,臉色特別難看。
“夏哥,情況不對。”
慳哥小聲說。
“我們的人發現,福伯最近在偷偷跟外面的人接觸。”
“外面的人?”
羅夏眉頭皺緊了。
“具體是誰還在查。但看起來不是伯明翰本地的勢力,做事很小心,實力不差。”
慳哥說。
“我懷疑……福伯他們可能想借外面的力量來對付你,甚至……控制整個華人幫。”
這個消息讓羅夏心里一驚。
內外勾結!
這不再是簡單的權力斗爭了。
這可能會引狼入室,把整個華人幫都毀了!
他意識到,這場斗爭比他想的更殘酷,更復雜。
這些老家伙,為了權力,真是什么都干得出來。
陳先生住處,燈光還是那么微弱,忽明忽暗。
病房外面,福伯、權叔他們偶爾會假惺惺地來看望。
說幾句關心的話。
其實是在看陳先生的情況,判斷“時機”到了沒有。
他們虛假的關心,和眼睛里藏不住的急切,對比很明顯。
而羅夏,很少去那里。
他選擇在暗處積攢力量,準備他的計劃,收集他的武器。
他在等。
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給那些以為自己贏定了的元老們,致命的一擊。
華人幫的權力天平,看起來沒動,其實在劇烈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