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的匪寇，真是越來越強悍了。

隨著黃巾起義的失敗，各地方黃巾軍或是被地方勢力、各方軍閥當做經驗寶寶蹂躪。

或是占據山頭，慢慢吞并，確實形成了幾波勢力。

如今的張武就是第二種。

荊州有七郡，又因地處長江中游，是連接南北、貫通東西的交通要沖，戰略地位極其重要。

這注定了荊州良田無數，卻也被周邊的馬騰、張繡、曹操、孫權惦記著。

所以四周的頻繁摩擦和僵持，讓劉表不得不囤積大量軍隊駐守于關要。

此外，武陵、長沙等地多蠻夷，民族矛盾持續發生，也為反叛提供了大量滋生空間。

如今正是趕著這樣的時機，張武、陳孫二人立了山頭，橫掃了江夏諸多縣城。

如今算來，寨里僅用兩年就攢了三四千人馬。

這樣迅速膨脹的龐然大物，對于境內相對安定的荊州來說——

就是個隨時爆炸的雷，不知什么時候會爆發，所以劉表才為此憂慮。

隨著在江夏的不斷劫掠，張武手下的賊兵各個都是身背人命，至少對于臨陣廝殺一事，不至于見血就會腿軟。

再加上二人總把戰利品分給眾人，大家都十分勇猛。

再加上前一陣蔡瑁丟下的兵甲，張武借機又武裝了一批賊兵，這更讓他們遠非尋常匪盜可比。

正是這樣，張武、陳孫二人才無法接受被劉備的雜牌軍如此蹂躪。

就這樣，整整一個下午，張武始終閉門不出，聽了無數的叫罵。

直到傍晚，哨探回報，那劉備尋了一處河灘，竟然一面背水設了營寨。

“果然庸才。”張武心中暗罵。

扎營設寨位置極其講究，如今劉備軍卻一面緊靠河流。

明顯就是瞧不起寨中人少，沒辦法三面合圍將他趕下水。

狂妄總該要付出代價。

那張武如此思量，便點了五百個精通水性的漢子。

每人腰間纏住麻繩互相連接，各備短刀一柄、又有前面一百人將牛皮囊內塞滿引火物和火油。

趁著深夜夜色，從后山摸了出去，只待夜深渡河。

“你帶十人先摸過河，等巡邏的過去，扯住麻繩拉我們過去。”

夜晚，河流變得湍急，在月光下，好像一條飄動的絲帶。

約莫一刻鐘，張武注意到對面隱隱晃過一道寒光，是先過河的人用短刀晃出的信號。

他扯了扯麻繩，感覺到對面已經拉緊，隨后帶頭跳入了水中。

“刺啦。”成功渡河的張武一行將牛皮囊扯開一個小口，隨后從里面掏出引火物，接著將整個皮囊點著，丟到了營內帳篷上。

那牛皮囊滿是火油，稍稍粘上，就迅速騰起火焰。

若是任由其縱火，怕不得要燒死至少百余人。

“弟兄們，先到中軍，取回劉備首級者重重有賞。”張武獰笑出聲。

聞說有重賞，一眾賊兵呼嘯著沖進營寨，結果剛翻進去，就傻了眼。

太安靜了。

寨中大火起，理應是眾兵士四處逃竄，徑相踐踏的場面沒有發生。

只有幾百人拎著水盆在各處救火。

“張將軍，有埋伏！”一個賊兵呼號，接著就有一箭洞穿胸口。

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倒下，將寨門口穿著銀盔銀甲，正手中引弓搭箭的趙云露了出來。

隨后，四下火把突然亮起，近千人從暗處現出身形。

張武知道此時徹底是中了計，此時反倒成了甕中之鱉。

但是越到此時，越不能露怯，不能讓身后兄弟們絕了生路的希望。

不然那樣，肯定是沒辦法突圍出去了。

他正了正神色，安慰著身后兄弟們：

“這劉備一軍不過烏合之眾，只是那趙云勇猛，一會隨我圍住他他，便能借機突圍。”

身后眾賊兵自知此時已入絕境，但張武所說不無道理，一個個都握緊手中兵刃，準備搏殺出一條血路。

“你怎么不問玄德公此時在何處？”趙云突然發問。

張武聞言一愣，隨后有所感應。

他回望山寨，這時寨中已經火光沖天，喊殺聲頓時響起，驚起山林中無數夜梟。

直到此刻，張武徹底暴跳如雷，眼見自己的幾年積累一夜之間化為烏有。

他從腰中拔出短刀，勢要與趙云同歸于盡。

趙云面對張武的無能狂怒無動于衷。

今日已經斬過一賊，想著把軍功讓給他人，他出聲問道：“何人敢殺張武。”

瞬間幾十人紛紛出列，請求出戰。

趙云從眾人掃過，隨后指向車俊道：“你去。”

車俊領命，一把拿起環首刀，迎著張武沖去。

身后眾賊兵看見營寨被毀，心中陷入深深絕望。

除了有近百人隨張武沖陣，剩余的紛紛跪在地上請降。

只是今日劉備聞說附近十幾戶人家被賊屠戮，已經下了命令，賊人一個不留。

趙云本身對于賊人也無什么憐憫心情。

一揮手，便有數百支箭矢射向眾賊。

此時的車俊，心臟正在猛烈跳動。

他已經將張武的頭顱摘下，等待著戰場清理完畢。

張武很強，但是失去理智后，動作已經走形。

所以不需要太費力氣，就很輕松結果了他。

他看著趙云，正與迎來的目光相碰，車俊心中感激，向趙云遠遠抱了一拳。

車俊知道為什么幾十人中單單會選他來斬將，所以對于趙云的讓功行為，他才會如此感激。

自從在小沛被王垕救下，他就被編入了倉鼠部隊里。

當然，這支隊伍叫部隊也不對了，在王垕的授意下，王虎、陳巖各自發展可靠的兵員，如今共有近千人。

按照漢朝習慣，現在的倉鼠應該叫部，而王垕則是這個部的校尉。

對于倉鼠校尉這個名稱，王垕實在是喜歡不起來。

當時只是念想著干些挖掘地道，屯田積糧的事，結果后來用的順手，職責慢慢向間諜、偵查工作轉變。

“干脆叫夜不收吧。”王垕寫給王虎的信中是這樣說的。

“夜不收”，其根源應當是來自明軍邊軍，意思是夜不收回營寨的士兵，也有無根可落之意。

這是一個充滿悲情的名字，卻與王垕的決心一致。

隨著人數增加，王虎、陳巖各做一曲的軍候，分領近五百人。

而車俊則從斥候做起，隨著戰功積累。

眼下已經成了屯長，領了一屯共一百人。

只是這次出征伐賊，被臨時編入了隊伍中。

“車俊胸中常念殺父之仇，常于夜中哭泣。垕懇求子龍將他留置身邊，常常疏導指教。

王垕頓首。”

趙云心中再次想起王垕言辭懇切的密信，又將目光投向那個尚未及冠的少年，目光溫柔。

……

此刻，山寨中，劉備已經下令將寨中賊兵全部斬首，直殺的人頭滾滾，地上血匯成一條小溪流向寨門。

“將軍，你看。”一個校尉牽來一匹戰馬。

那馬身上，正有蔡家印記。

劉備心知原是蔡瑁故意敗走，留給賊兵馬匹、兵甲。

不然以蔡瑁的本領，怎么可能會被一群山賊打的丟盔棄甲。

“有多少匹帶蔡家印記的。”劉備問道。

“有五匹。”來人稟報道。

劉備心中盤算，確認這馬匹確實優良，如此的戰馬，最貴時一匹都有幾萬錢，而一個中等規模的縣尉才四百萬錢。

只是，蔡瑁只與眾人說了自己吃了敗仗，可沒說自己留下大量兵器戰馬。

如今領了戰馬回去，蔡瑁還能捏著鼻子忍下。默認將戰馬作為戰利品留給劉備。

可是要有蔡家的馬就很難說清了。

大家都知道蔡瑁看劉備不滿，怎么可能撥馬給他。

劉備心頭在滴血，他咬住牙，將頭別向一旁。

“悉數殺了，用火焚凈。”

“清理完畢后，我們回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