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關羽召集工匠出寨造船已經五日。

王垕這些日子也沒閑著，除了觀察地圖上劉備、劉辟兩股力量的動向外，每日還召集佰長在中軍帳前開會。

當然，這不是王垕有心把現代的惡習帶到了東漢。

而是他從幾場仗中找到了一些問題，必須在接下來高強度的戰斗前，徹底解決。

第一個就是古代的消息傳遞太慢，沒有對講機、沒有大喇叭，就算有大嗓門，在兩軍相交開始絞肉時，戰場內的士兵也沒有時間聽清指令。

而那時候能指揮他們的，只有進軍的鼓聲、號聲，以及撤退的鳴金聲。

小規模突襲問題還不明顯，只要跟著旗幟沖鋒即可，可若大規模作戰開始，一旦人被沖散，就連迅速聚集反擊的可能都很渺茫。

對此，他必須在開戰前，將接下來的第一階段戰斗目標，戰場設計以及可能突發的情況交代清楚。

另一個則是思想鋼印的問題，這些士兵并非全部都是職業軍人，更多的是從了兵役的百姓或者無家可歸的流民，經過收歸后參加戰斗。

好聽點說，大軍有三萬人，若是難聽點，便是一群烏合之眾。

這些日子王垕也親自在營寨查看，發現其中能夠算得上具備打仗條件的，僅有五千人。

這都還是自己的親兵分散至各佰、各什才得以凝聚出來的。

若是遭到突襲，或者有幾員猛將帶陣廝殺，士氣恐怕會極短時間內跌入谷底。

到時候，面向敵軍的就是潰兵的后背，那時就萬事皆休了。

所以，王垕必須要讓他們有必勝的信心，要把攻必克、戰無不勝的氣勢覆蓋全軍。

讓他們相信就算身死，家庭也會有足夠的優待。

“所以，我們面對的將是駐守烏巢的一萬守軍。不過不用擔心，守軍將領淳于瓊嗜酒如命，我們可在他酒醉時夜襲。”

王垕大手一揮，似有破空聲音：“到時，我們盡快補足糧草，焚燒半數后，五千輕騎更換袁軍衣服，剩余軍士隨之向北，我們攻下延津。”

盡管四周鴉雀無聲，但王垕已經通過余光確定部將們神情激動，已經在跟著暢想一路大勝。

見時機成熟，王垕卻突然收回空中高舉的拳頭，故作沉吟：“只是……”

一旁陳巖幫忙搭腔：“將軍，既然如此，我們還不出征立業嗎？”

四周眾將聞言，深以為是，紛紛前傾身子，恨不得立刻整裝出發。

終于確定幾日的“洗腦”取得成效，王垕信心大定，他也干脆地說道：

“此次烏巢，不可大軍壓境，而是分三個梯隊。前鋒隊僅有五千兵馬與之廝殺，不知可有人敢領命？”

此話一出，數個副將已經拜在王垕面前，誠心請令做先鋒，各佰長亦是催促，想要撥到前鋒一隊。

王垕一捋胡須，佯裝思索，卻將視線投向牙門。

此時，那里正現出一身綠袍人影，正是大將關羽。

王垕剛才所說之話關羽也悉數聽到，此時正急匆匆越過牙門，行至王垕身前。

抱了一拳，便豪氣地說道：“關某愿領命做先鋒。”

眾人一聽，紛紛抬頭看向來人，才發現關將軍已經造船回來。

王垕仰面笑起，隨后號令道：“令！”

“全軍即刻開拔，行至烏巢西北五十里后，關羽為先鋒，領兵五千到烏巢搦戰，只許勝、不許敗。”

“攻下烏巢后，補充一月用度，剩余糧草點火焚去半數。偽裝成袁軍潰兵，投奔延津。”

“陳巖領軍一萬，于烏巢正南坡后待命，以作伏兵殺敗袁軍援兵。”

“另外五千與我跟隨，直奔官渡。”

說完，他拔出長劍，喝令一聲：“事成后，會師延津，如有拖延者，軍法處置。”

說完，眾將齊喝一聲“殺！”，仿若平地驚雷。

……

……

烏巢袁軍寨內，淳于瓊正癱坐在床下，雙手抱住一個酒壇，仰頭灌著酒，結果仰了半天，只下來幾滴。

他湊近一看，里面已經空無一物。

還未過癮，他又從旁邊扯來一壇，一巴掌拍掉泥封，直接用桌幾上的銅勺盛了滿滿，接著倒進嘴中。

他仰頭滿足嘆道：“這玩意誰研究的呢，喝上就得勁。”

說完，他便斜靠在床沿，似有無盡的憋屈要借著酒勁念叨出來。

說來也是，自從到了過了白馬，到官渡與曹操對峙，本來以為是一路碾壓，結果卻被卡在小小的隘口數月。

前日又有徐晃劫了糧道，心里憋屈上再加憋屈。

在袁紹營中，那酒蟲是自己來官渡多少天，就在心里爬了多少天。

如今總算是給他派到烏巢，雖然距離不算太遠，只有五十里路。

但也算是天高皇帝遠了，自己總得飲下點好酒，給自己解解饞。

烏巢被襲？淳于瓊只覺得是天大的笑話。

就說官渡那小小的口子，頂多能擠過來千人，自己可是有一萬大軍。

白馬的劉備一軍？他們正在與黎陽對峙，聽說都造了近百艘快船，準備排隊去送死。

“哼……一群鼠輩。”淳于瓊輕蔑一笑，接著又飲了一勺，“等打到許都，咱也算是從龍之臣了。”

心里抱怨說完，他便頭一歪，醉倒過去了。

“報~”一個副將沖進帳內，驚醒了淳于瓊。

還沒徹底清醒的淳于瓊將手中勺子丟去，在來人戰盔上敲出“當”的一聲。

突然聽見金鐵相擊聲音，多年戎馬的淳于瓊猛然驚醒，瞬間出了一身冷汗。

他視線迅速聚焦，看清來人臉上滿是焦急：“這是何故？出了什么事？”

淳于瓊急忙問道。

“報告將軍，是關羽！關羽帶兵來攻了。”

淳于瓊心中一驚，急忙招呼左右披掛鎧甲，他邊出邊問道：“帶了多少人？”

那副將回道：“有五千人。”

“五千人？”淳于瓊停下腳步，隨后露出冷笑。

“老匹夫，竟然如此輕看我。”說完他向左右吩咐，“傳我命令，打開寨門，全軍盡出，我要活捉關羽。”

隨后，他喚來戰馬，猛一翻身，操上武器便帶頭沖了出去。

此刻烏巢寨外山上，陳巖已經按照大哥的命令安置妥當。

正探著頭觀察山下的戰場。

“此將乃是何人？”陳巖手指指向此刻單騎殺出的一人一馬，向身旁副將問道。

那副將曾是文丑部下，后來與王垕談了幾次話，如今已經成了陳巖部下一員。

他瞇眼仔細觀瞧，從騎馬姿勢和武器外形看來，回到：“此乃袁紹部下大將淳于瓊。”

陳巖眼見那人正縱馬沖向關羽，關羽已經倒提青龍刀準備啟動。

他嘖了一聲，回想起這些日被關羽摔打的模樣，他感慨道：“敢一個人沖關將軍，真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