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禮的抽簽儀式。

每年九月舉辦，也是少年們踏入長夜前的最后一天。

這是火云城寨除歲除、結緣以外最大的盛事。

舉辦地點是在火云城寨中央，顏赫妖師的雕像下。

迎著這位初代妖師的注目下，將一切隆重舉行，像是一場新與老的交接。

薪火傳遞。

顏赫妖師是火云城寨的初代創立者，曾在大幽王朝崩裂后，那個妖魔狂舞的灰暗年代異常閃耀。

據說他曾是大幽年末一位郁郁不得志的武者，武道一途前景暗淡，卻在機緣巧合踏入妖師一途。

之后，大放光彩。

帶著無數從逆境中走出，在這充斥絕望的土地上覓得了一份生機，建立了一個且算安寧的樂園。

武人，如今已是過去式。

事實證明，就算曾經武者昌盛的大幽也難以抵抗妖魔禍亂，落得個王朝崩碎的下場。

而在現今這個天地元力已被污染，早不如曾經純凈的時代，唯有妖師才是安身立命的正途。

王宵抬頭望著那尊肩扛巨劍，表情威嚴肅穆的雕像身影，耳旁是少年們沉重或激動的竊竊聲。

顏赫妖師的雕像的后方是泛著淡淡金光，形如尖塔，金錐般聳立的長夜下的的炬火臺。

其上方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灼熱莫名氣息，護佑著一方絕境土地，近百萬寨民的安寧。

炬火臺歷來神秘。

除了城寨高層祭祀時。

通常大多時間里都是封閉的。

王宵聽過很多傳聞，但唯一靠譜的便是其內殘存著一簇金烏精魄，只需要往其中投入妖獸頭骨作為燃料，便可以激活金烏精魄殘存的可怕威壓，足以驅退妖獸。

而越強的頭骨。

所能燃燒的時間越長，軀退的妖獸等級更高。

王宵不確定傳聞真假，但狩獵妖獸，獲取妖獸頭骨卻是真的。

這也是火云城寨設立獵人的初衷，除了要獲取妖獸肉作為修煉資糧，其次便是“妖異之物”與頭骨。

但后來獵人的存在成了城寨的中流砥柱，也漸漸開始走向正規化，分成了民獵團與防衛司。

而成年禮就是從那時開始流傳下來，一直到如今都在以血與火的殘酷方式延續，從未間斷。

思量之際。

一陣驚呼聲將他驚醒：“快看，是五位長老，還有民獵團與防衛司的大人。”

王宵抬起頭，看到一道道虛幻身影以各異的方式出現，落在顏赫長老的雕像前，那巨大的演武場上。

有人步下生蓮；有人化身虎豹；有人裹著黑風；更有人化作巨大鳥雀煽動翅膀，懸于半空片刻，才散去身影幻做一個華服老婦，立于演武場中央。

大長老顏雀。

顏家現任家主。

執掌著火云城寨中五位長老之一，一個模樣模樣慈祥慈祥的老邁婦人，也是此代長老之中唯一的女子。

她或許不強。

又是女子身。

但因為她的顏姓。

長老席中需有他的一席地。

如今這個時代，子嗣延續大于一切，男子的成年禮本就血腥殘酷，十不存一。

而女子需早嫁，為城寨留下足夠的人丁，以保證不會在慘烈的廝殺之下，城寨漸漸走向衰落。

五位長老進入演武場后，按照依次順序落座，期間大長老在顏赫妖師的雕像之前點了三柱香。

隨著香煙裊裊。

抽簽儀式便已算是開始。

無需過多言語，成年禮的意義早已刻入城寨人的骨子里，將近三百個少年自覺排成長隊，依次登臺，從擺在演武臺中央的巨大木箱中摸出物件。

至于所謂的抽簽儀式，便是派發任務。

木箱內會存放著一些妖獸身上的特征部件，抽到對應物件就要去獵殺與之相對應的妖獸，只需要將所抽到的妖獸頭骨帶回，便算是完成了成年禮的洗禮，有了成為獵人的資格。

當然，作為少年人們初次踏入長夜，火云寨定下的任務也不會太難，所選擇都是些無品級的妖獸。

但無品階的妖獸亦有差距。

“土牛，我是土牛。”

魁梧少年攥著土黃色牛角，站在臺上振臂高呼，臉上喜悅之色幾乎都要抑制不住的沖了的出來。

他運氣不錯。

土牛，無品階妖獸中的一種，喜食血腥草，性溫順，沒有強烈的攻擊傾向，是最容易對付的一種。

長龍般的隊伍里。

不少人投來羨慕眼光。

“完了，白化鱷。”

“我是風雀？”

“太好了，是跳跳兔。”

“……”

一個個特征部件被抽取而出，少年們有人淡定自若，有人心急如焚，至于端坐在臺上的一眾長老們則是相對無言，像是在等待些什么。

很快，便輪到了王宵。

手探入木箱，一枚黑色的鱗片便被順勢抓了出來，略帶冰涼。

雖然只是一枚殘存鱗片，但其上方附著的妖氣兇煞，如鋼針一般不斷掠過，刺激的人掌心生疼。

看著鱗片。

王宵瞳孔一縮。

還沒等他如何，身后的少年們便已經是炸了：“這是黑鱗莽？這小子的運氣也太背了點吧？”

“接近一階妖獸的黑鱗蟒？”

“雖然無品，但那可是其中的大兇妖物，尋常一階妖師撞上了，稍有不慎估計都落不下好處。”

“死定了。”

“……”

議論聲紛紛，有惋惜、有幸災樂禍。

不止是看到的少年們，就連沉寂許久的長老席中，也紛紛搖頭，像是勘定了某種結果。

“下下簽出來嘍。”

“這小家伙運氣太差了，唯一一枚黑鱗蟒竟然被他拿走了，身子骨如此弱，元氣怕是也不會多。”

“這是誰家的孩子？”

“好像是王宵，王武家的。”

“可惜！”

“……”

一眾魁梧的少年中，頎長的王宵尤為醒目。

放在普通人中，瘦弱些沒什么……可對于妖師而言，體魄的要求就苛刻的多。

除了元力修行，家境殷實的少年，出生不久后便會佐以妖獸之肉蘊養體魄，日日不間斷。

少年時。

便已具備生撕虎豹之力。

而王宵因為王父斷了一臂，修為停滯不前，生活自然拮據了許多。

別說日日服食妖獸肉，就是隔三差五能吃上一頓就算不錯，而且都是那種品質較低的肉。

自然是落下一截。

至少在純粹的體魄上是這樣。

聲音在耳邊絮絮不停。

還未登場，便已宣判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