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有道閃電，一下子劈來迷惘，照亮了前路。

為什么從不與人交往的五師姐，在原主下千藤窟前，特地送來草環？

為什么五師姐明明已是青苗，卻還要守著原來的靈田？

到底是不忍逼迫同門，還是因為那里離千藤窟更近？

原因，是否與自己一樣？

江禾心頭雪亮，忙道：“請四師兄詳細說說，五師姐突破境界前后，發生了什么？”

“那段時間很亂，我也記不清了……”石宇皺著眉，抬頭看天，似在思考。

江禾不敢打擾，緊緊盯著他。

石宇說得很慢：“師父走后不久，二師姐、三師姐就走了，九師妹也去了青云谷。”

“我不記得五師妹什么時候搬到現在的靈田，反正三師姐走后，就不怎么看到她。再次看到她時，她就蒙了面紗，帶著那條藤鞭。”

江禾忽然想到一事：“四師兄，五師姐那藤鞭纏在袖子下面，很隱蔽，你怎么發現的？”

“哦，我們第一次見她蒙面紗，是大師兄召集宗門會議。看到面紗，大師兄玩笑了幾句，她當場就抽出藤鞭，跟大師兄打了一架，那時我們才知道，她到了青苗境界。”

“……”

神農谷突破青苗的首個成就，都是揍大師兄嗎？

真是人賤沒辦法。

“然后呢？”

“然后就沒了。從那時起，她的面紗、藤鞭就沒離身。”

她的藤鞭，是來自千藤窟嗎？

江禾追問道：“五師姐跟大師兄打架時，是怎樣的？”

“怎樣……”石宇茫然道，“就那么打，打壞了好多家具，現在大殿那么空，就是……”

柳晴兒嗔怪地看了石宇一眼：“江師姐是問你，五師姐跟大師兄打架時，是不是跟昨天一樣，丟靈力暴擊？”

江禾看了柳晴兒一眼。

這姑娘，真的很聰明。

石宇搖頭道：“不是。她用鞭子。”

既然柳晴兒已經猜出她想問什么，江禾也不藏著了，直接問道：“五師姐下過千藤窟嗎？”

石宇還是搖頭：“沒聽說過。”

他強調道：“千藤窟不是那么好下的，宗門幾百年，下去的都沒回來，除了你。”

他看著江禾，似乎真的很想問問秘訣。

但看了看柳晴兒，還是閉了嘴。

他最后說道：“我知道的就這么多，你可以再問問大師兄和二師姐。”

江禾點頭道謝，轉身欲走，卻被柳晴兒叫住了。

她遞過來一個袋子：“我知道師姐現在可以辟谷，但初升境界，還是會餓的，這個師姐拿著，你若不好意思，就當借給你的。”

這么大的袋子，足能裝二十斤糧食，江禾不禁愣住了：“我不曾為你們做什么，這……”

柳晴兒將袋子往江禾手里推了推：“我聽四師兄說，師姐吝惜人力，用靈力平整靈田，只搭窩棚容身，便知道，你跟別的師兄師姐們不一樣。”

她直視江禾，說得極為真摯：“宗門凋零，我這樣無力自保的弟子，只盼師姐變得更強，也希望宗門多些師姐這樣的人。”

江禾沒有想到，這個圓臉大眼，看著就一臉精明的姑娘，竟會想著宗門凋零。

更沒想到，在她和這個世界還有隔閡，只想著活下去的現在，竟有人把對宗門的期望，放在她身上。

江禾說不出話，只是握了握柳晴兒的手，輕聲說了句“謝謝”。

她走后，石宇低聲道：“你送她那么多，我們恐怕不夠吃。”

柳晴兒白了他一眼：“雪中送炭遠勝錦上添花，現在不送，以后想送，怕是都送不出去。”

“我沒怪你，這不是擔心你餓肚子……”

柳晴兒看著江禾消失的方向，嘆了口氣：“五師姐九師姐都不管事，大師兄把宗門搞得烏煙瘴氣，要是江師姐能立起來，我們日子也好過多了。餓肚子什么的，也不差這一二十斤米。你說江師姐打聽五師姐，會不會要出什么事？”

“那我哪知道？”

******

江禾提著糧食回來時，遲素正在砍靈田里倒伏的牧草。

這些牧草，本來就莖細葉黃，被高建一折騰，倒伏了一大半，不及時砍掉曬干，就會爛在田里。

江禾放下袋子，也不拿工具，只以靈力為刃，迅速切割起來。

直等到大片牧草割完，離遲素不過三五尺遠，遲素才發現她。

“你終于回來了，怎么樣？有沒有受傷？”遲素站直身子，上下打量江禾。

不是遲素瞎操心，實在是最近幾天，天天都是變故。

她關心又埋怨的目光，令江禾有點難以承受：“我就是去外面轉了轉，你看四師兄和晴兒還送了我糧食。”

“反正就是不帶我。”遲素嗔她一眼，繼續低頭干活。

剩下的牧草很快完工，遲素看著江禾割完的大片區域，把剛才的埋怨拋到了九霄云外，笑道：“青苗期真好，我們從來沒割這么快過。”

江禾拎起糧袋進屋：“這里太貧瘠了，割完種輪苜蓿，后面牧草長得更好。”

窩棚里，那人還是沒醒，連躺的位置，都跟江禾走時一模一樣。

遲素察覺到她的視線，道：“雖然沒醒，但呼吸很平穩，也沒吐血了。”

江禾放下糧袋，摸向那人胸口，心跳并不有力，但還算清晰。

好吧，至少沒有更壞。

看到遲素洗米下鍋，江禾猶豫了下，最后還是老實說道：“不用做我的份，我去趟千藤窟。”

遲素一呆：“這天都晚了，我跟你一起……”

江禾止住她：“我一個人，更方便。”

她目光堅定，不容拒絕，遲素噘著嘴道：“你就是不想帶我去。”

“對不起。”

“哎呀，”遲素放下鍋，過來抱住江禾，“你還愧疚上了。”

她拍拍江禾的背：“我知道你是為我好，連趙榮和馬尚志那樣的，都出不來，何況是我。”

她低頭含笑：“反正你現在青苗了，不愁吃不上飯，我就不拖你后腿啦！快去快回！”

江禾張了張嘴，但什么都沒說出來。

知道太多，不是好事。就讓遲素享受這難得的平靜吧！

千藤窟邊站著個人。

那人一身黑紗，從頭蓋到腳，正是五師姐姚柔。

江禾暗暗戒備，卻沒停住腳步，慢慢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