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禾手臂抖了一下，那小貂似乎忽然有千斤重，重到她的手臂沒辦法穩住。

她垂下手臂，小貂飛快跑到她肩頭。

她看著肖野，嘴唇顫抖：“你，你說活著……”

似乎嚇到她了。

肖野忙道：“它沒事，只是沒了靈力。毀了修為，它現在只是一頭普通的青牛。”

“沒了金丹，它不會死？”

“不會。”

“回到萬獸宗，是不是對它更好？”

未必。

萬獸宗，獸比人還多，除了本命靈獸，別的靈獸大多按重要程度進行照料，與神農谷培育靈植并無區別。

神鐵，沒了金丹，現在已經算不上靈獸了。

“把它留在這兒吧，”江禾看肖野沉默，明白他未出口的話，“我保證會好好照顧它。”

肖野點頭，留在這里，確實對神鐵更好，至少新鮮牧草管夠。

但是，正事不能忘，他指著小貂：“它代替神鐵保護你，你若不喜歡貂，過段時間再給你更好的。”

“貂是吃肉的，我怕養不好。”農民只會養牛養雞，哪有養貂養黃鼠狼的？

兩人踏進偏房，謝長留雙眼緊閉，頭側向里面，何芷則一臉陰沉地盯著他。

江禾心里咯噔一下，小心問道：“他還沒醒嗎？”

何芷一根金線飛出去，搭上她的腕子，冷哼道：“醒著，不想回答問題罷了。”

“他剛醒，不想回答就算了。”

何芷冷哼一聲：“你對他倒偏愛！”

從面容到語氣，無一不是怨氣。

江禾發現，何芷對謝長留不是一般的討厭。

他跟肖野也會互懟，而且經常說不過肖野，單方面被嘲。

但即使這樣，他對肖野也總是帶著笑的。

事實上，他對幾乎所有人都和氣，雖然有點高高在上的仙人派頭，但并不讓人討厭，反而覺得他就該那樣。

唯有對謝長留，不是皺眉，就是冷哼，冷淡和戒備從不掩飾。

“她怎么樣？”見何芷收回金線，肖野立即問道。

這個“她”，自然不是躺在床上的謝長留。

“好的很，她能再多躺躺，就更好了。”話說得陰陽怪氣。

江禾想起一顆藥，讓她睡了一天一夜，忙爬上馬尚志的木床，靠在床頭。

“我躺，我躺。”看何芷臉色不豫地看她沒穿鞋的腳。

她立即脫了臟襪子，從乾坤袋翻出新襪子新鞋，這才小心問道：“他，沒有大礙吧？”

謝長留在江禾進來后，不僅睜開了眼睛，還試著起來了一點，半靠著床頭，看著精神得很。

何芷嫌棄地看了他一眼，繼續陰陽怪氣：“你看他像有大礙的樣子嗎？也就是剛有靈力一個月，就對戰元嬰期的燕方歸；赤手空拳破開了天機閣的法陣，還帶著頭牛一起闖進去；把我剛補好的丹田，又弄裂了幾條小口子！”

每一條都讓人膽戰心驚，好不容易等何芷停下，江禾不放心地問道：“真的沒事？神鐵的金丹都沒了……”

“你是不是傻？”見江禾的注意方向完全錯誤，何芷怒道，“你只關心這個，不關心他來歷？”

生氣的何芷有點可怕，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就連肖野，臉色都嚴肅起來。

討厭謝長留的人，很快就要有兩個了。

江禾縮了縮肩膀，小聲嘟囔：“我知道他來歷啊。”

謝長留猝然轉頭盯著江禾，雙眼圓睜，看著像被判了死刑。

何芷看看他，又看看江禾：“你知道，那你說，他什么來歷？”

江禾看著謝長留絕望的神色，狠下心道：“玄天劍宗的嘛。”

肖野皺了皺眉：“你怎么知道的？”

江禾道：“對戰燕方歸時，他一出手就是劍鳴。我沒見過玄天劍宗的法術，但聽過玄天劍宗的劍鳴。”

何芷輕哼一聲，坐了回去：“那你知道，他為什么會來神農谷？為什么一個月就升到金丹？為什么能破天機閣的法陣？”

他問一句，謝長留的神色就灰暗一分，剛才還是被判死刑，在江禾說出他的來歷后，他就像死后又進了地獄。

麻木和瘋狂混雜在一起，他灰暗的眸中像是有鬼火在閃爍。

“我不想知道！”江禾抬頭直視何芷，聲音也大了起來。

鬼火消失了。

何芷錯愕地看著她，肖野一臉困惑。

江禾坐起身，一字一句道：“他和神鐵舍命救我，就算有些秘密不愿意說，又有什么關系？”

她看了謝長留一眼，謝長留回望著她：“若不是他升到金丹，又恰好能破法陣，我們也逐不走燕方歸。”

“嘶——”何芷牙疼似的吸了口氣，“我真多余管你！”

他走到江禾跟前：“你既信他，我也不多說。你倆都沒有大礙了，好好將養吧，我走了。”

說完一招仙鶴，就這么飄然遠去，連醫囑都沒留。

江禾問謝長留：“給你留藥了嗎？”

謝長留搖了搖頭。

這人，生起氣來不管不顧的。

但他不至于治到一半甩下病患吧？既然不管，就是剩下的問題不嚴重了？

肖野道：“既然你沒什么事，我也走了，不要讓小貂離開你，沒事也不要出法陣。”

“……”

沒等神鐵站起來，也沒說小貂的名字，肖野跑得像后面有什么在追。

江禾鞋還沒穿好，他人已經沒了影子。

看來不止何芷，肖野也跟以前大不相同。

江禾看向謝長留：“你知道最近外面出什么大事了嗎？”

謝長留搖搖頭。

江禾問一直在她肩膀上躥來躥去，現在正在做她圍脖的小貂：“我該怎么稱呼你呢？就叫小貂？”

小貂吱吱兩聲。

這是滿意還是不滿意？江禾不知道。

她看看棺材板睡姿的謝長留，道：“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

謝長留沒有應聲，只是看她一眼，然后閉上了眼睛。

現在是辰時，這個時間她該去千藤窟修煉。

這次打燕方歸，雖然主要是神鐵和謝長留的功勞，但不能說她沒出力。

如果不是前段時間的勤奮修煉，元嬰和金丹的戰場，她不可能進得去。

也許，她也離突破不遠了。

才走出不到十步，一陣叫嚷聲傳來。

江禾回頭，只見一大群人，你推我搡地向木屋走來，走在前頭的，赫然是馬尚志和高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