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禾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星空閃耀，月光皎潔。

這是在野外。

她為什么躺在這里？

江禾倏地坐了起來。

有個人一把扶住她，喚道：“江禾！”

大腦和胸腔劇痛，四周嗡嗡作響，江禾一手按住太陽穴，一手撐住地，卻碰到了什么。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發現躺在她身邊的，赫然是神鐵！

“嗯！”她想說話，一張口，大口的鮮血涌出來，流到了胸前。

遲素的聲音在耳邊喚：“江禾！江禾！你躺著，別起來！躺下吧，江禾！”

不躺，不躺，我不能躺……

旁邊是神鐵，神鐵另一邊是謝長留。

他們為什么一動不動？

他們怎么樣了？

江禾胸腔劇烈起伏，喉嚨荷荷有聲，胸前已被鮮血染透。

“師姐！”是馬尚志帶著哭腔的聲音，“他們沒事，只是昏過去了，你別急！”

是斷斷續續的聲音。

“我們通知了何仙師和肖宗主，他們就快來了！”

“他們會來救人的，你再堅持一下！”

“師姐！”

“江禾！”

……

……

……

再睜眼時，眼前是熟悉的橫梁。

她剛睜開眼睛，面前就出現一張熟悉的臉。

遲素遞來一碗水，她就著遲素的手喝了兩口。

遲素放下碗，輕聲道：“你別擔心，何仙師和肖宗主都來了，小謝和神鐵都沒事。”

江禾抓住遲素的手：“帶我去。”

遲素按住她：“沒騙你，你現在還不能下床啊，好一點再去看他們，好不好？”

江禾指尖顫抖，但力氣大得快把遲素抓出印痕。

她喘著氣，聲音嘶啞：“帶我去。”

“好，帶你去！”遲素抹了抹眼睛，扶著江禾坐起來，將她的一條胳膊環在自己肩上，半扶半抱地帶著她出了房間。

神鐵和謝長留都在另一間偏房。

見到江禾，馬尚志連忙過來幫忙，讓江禾靠坐在自己床頭。

謝長留躺在隔壁床上，胸腹手臂插滿了針，簡直像個刺猬。

何芷坐在旁邊，不時換針。

神鐵躺在地上，聲息全無，肖野閉目盤膝坐在牛頭處，一手按住牛頭，另一手按在自己丹田，周身靈氣縈繞。

還在治療，能治療就好。

江禾松了口氣，半躺了下去，一手放在額頭，壓著鈍痛的大腦。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嘈雜聲。

有人嚷道：“江禾，你出來！”

有人問：“昨晚出什么事了？”

“你不知道？那爆炸聲，地面都震了幾震！”

“江禾！你把什么人引進來了？”

“江師姐，你沒事吧？”

遲素面色一變，輕聲道：“你不要擔心，我趕他們走。”

馬尚志早急吼吼沖出去了：“你們想干什么？”

高建的聲音冷哼道：“有你說話的地兒嗎？叫江禾出來！”

馬尚志道：“師姐不想見你！”

“她做了虧心事吧？昨晚那是什么？她是不是把不三不四的人引進來了？”

馬尚志道：“你胡說！里面是何仙師和肖宗主，你要打擾他們嗎？”

“你別用他們壓我！我找江禾，他們再厲害，還能管我神農谷的事嗎？”

又是一陣嘈雜聲，嘈雜中有人說道：“九師姐來了，聽九師姐怎么說！”

馬尚志道：“九師姐，你也找江禾？”

南宮夢的聲音傳過來：“江禾怎么樣了？”

遲素道：“沒有大礙，但還很虛弱。昨天感謝九師姐相助，但眼下如此吵嚷，還請九師姐幫忙，不要干擾何仙師和肖宗主看診。”

沒有聲音。

過了片刻，南宮夢道：“我也想知道昨晚發生了什么。過上幾天，有種來找江禾興師問罪的，我絕不阻攔。但今天，都散了吧！”

片刻后，隨著人群竊竊私語不斷，一陣腳步嘈雜，漸漸歸于平靜。

接著是關門聲，遲素和馬尚志依次進來。

江禾如作未見，只是看著神鐵和謝長留。

良久，肖野松開手，他一向白皙的臉，現在更白了幾分，甚至透著幾分青色。

遲素遞上面巾，他拭了拭額上的細汗，又擦了擦手，坐在江禾腳后。

江禾眼巴巴看著他。

“放心，活著。”他向后靠在墻上，側頭看著江禾，一副疲累的樣子。

“對不起，還不到兩個月，神鐵就……”

“別這么想，神鐵能救你，我很高興。”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又同時歸于沉默。

何芷撤了針，人沒走過來，金線已經搭到江禾手腕。

他皺眉道：“你需要靜養，亂跑什么？”

“小謝……”

“死不了。”何芷拋過來一粒丹藥，“吃了。”

肖野接住丹藥，遞給江禾，江禾無聲地吞了下去。

胸腹和大腦的劇痛立即減輕不少，江禾放下抵住太陽穴的手，坐正了些。

何芷看著她輕哼：“你可真行，用這么霸道的清心符，還用這么久，你也不怕把腦子用壞掉！”

肖野皺眉：“什么清心符？”

“你問她！”何芷臉上帶著怒意，“她用了最強力的破魔清心咒，還接連用了五個！你對自己倒狠，用這么厲害的符咒，還能把靈力糟蹋成這個樣子！你不痛嗎？嗯？”

馬尚志和遲素目瞪口呆看著何芷，還是第一次見何仙師這么暴怒，簡直稱得上破口大罵了。

肖野皺眉道：“你閉嘴。她傷這么厲害，一直吐血……”

“她用那么多破魔清心咒，能不吐血嗎？”何芷忽然轉向肖野，“說起來，這符咒還是你陪她去買的，你眼瞎嗎？讓她買這種東西，還買那么多？”

“我？”肖野指著自己，又看看江禾。

在云城的最后一天，確實是肖野做保鏢，陪著江禾買符咒法陣。

但肖野當時心中郁郁，滿腹糾結，根本沒有注意江禾買了些什么。

何況她不僅買了符咒，還買了衣食住行的一堆亂七八糟。

就連現在他們正坐著的床，都是那時買的。

肖野怎會注意到這么龐雜的物品中，還夾雜著危險的符咒呢？

江禾見自己挨罵也就罷了，矛盾忽然轉到肖野身上。

不由更坐直了些，問遲素道：“楚楚呢？”

此言一出，整個房間陷入詭異的沉默。

很好，不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