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尚志連忙道：“高建鬧了之后，有的弟子就退縮了，我聽說有人打算更換靈種。”

他踢了一腳地上的土塊，憤憤地道：“這幫沒良心的，才吃幾天飽飯，就忘了怎么吃飽的了！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沒一個好東西！”

江禾拍拍他胳膊，止住他憤怒的大罵，問道：“高建幾句話就讓大家改換靈種？不可能吧。還發生什么了？”

遲素看了江禾一眼，小心道：“九師姐從青云谷帶來一些靈種，據說靈氣充溢，無需育種。”

江禾明白了。

現在整個宗門的牧草和藥草，都來自江禾。

確切說，是江禾培育的靈種。

所有簽了協議的人，都從江禾這里獲取種子或植株，種植成熟后，又大部分由江禾收購。

可以說，江禾壟斷了宗門從育種到收購的所有環節。

而能實現這一點，是因為種子來自江禾。

他們的自留種，達不到收購價的靈氣要求，只能降價出售。

這不是因為江禾故意打壓自留種，而是因為，她提供的種子，有萬物生的加成，經重新培育，靈氣本來就比原生種更充足。

至于壟斷，一部分是刻意為之，另一部分是自然而然形成。

最開始，為了拿到萬獸宗的合約，實現整個宗門共同富裕，江禾不得不統一管理靈田，擴大牧草種植面積。

至于藥草，本來是分別種植分別銷售的，但因為品種稀少，價格透明，何芷過來的日子又沒一定。

大家為了方便，干脆直接賣給江禾。

江禾不賺差價，只收種子的錢。

天長日久，整個宗門的產業就都壟斷到江禾手上。

雖然大家的確吃飽飯了，得到好處了，但誰又想將自身利益，全都拴于一人之手呢？

除了不壓榨，江禾現在的地位，跟之前的高建，又有何不同？

現在九師姐帶來了新的靈種，無需育種，豈不是可以一直自留種？

他們心思有些浮動，也很正常。

但九師姐，她是怎么想的？

總不會為了推廣自己的靈種，就找江禾的茬吧？

江禾下了決心，問遲素：“九師姐是不是住百草堂？”

遲素點頭，緊張地捏著自己的手：“是，你現在就去？”

馬尚志立即嚷道：“我跟師姐一起去，九師姐現在是金穗，百草堂還有高建在，要是打起來，你要吃虧！”

他之前一直哭哭啼啼的，沒想到現在竟有這樣的勇氣。

江禾失笑：“你既知道九師姐是金穗，還敢打架呀？”

馬尚志抓了抓頭發，嘿嘿笑道：“師姐灰穗初期，就敢跟高建打，打完還突破境界了。師姐那時都不怕，我現在青苗了，還怕什么？”

江禾搖搖頭：“跨境界的架，可不是隨便打的。放心，九師姐要問什么，我會跟她解釋清楚，不打架。”

“你能這么想，最好不過。”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

前方一個小姑娘快步走來，一身短打像個假小子，極簡單干練。

但只要看到她的臉，就沒人會這么想。

她眉如遠山含峰，眸如清潭映月，看著人時，總是微微抬起下巴，帶著審視和不耐煩。

跟假小子相比，更像個傲慢的大小姐，但她精致的面容和篤定的自信，讓這份傲慢并不煩人，反而讓人心生好感。

好像她本來就該是天之驕女，就該站在高高的地方，俯視眾生。

她腳步很快，轉眼就到了眾人跟前。

幾人拉拉雜雜喚道：“九師姐。”

她并不招呼，只看著江禾：“找你可真不容易，這是第三趟了。”

這話像是久別重逢的老友，一點也沒有江禾預想的劍拔弩張。

江禾歉意地笑道：“實在對不住，勞你這么多次。師姐找我有什么事嗎？”

南宮夢掃了一眼眾人，道：“我覺得不方便當著他們說。”

遲素忙識趣地道：“我們先回去。”

說著一手拉孫楚楚，一手扯謝長留，往住處走去。

謝長留不動，反而去拉馬尚志。

馬尚志擔心地看著江禾。

江禾笑道：“你們先回去，幫我招待好肖仙師。”

待轉向肖野，還沒來得及說話，肖野先說了：“我等你。”

本來把江禾送到，又查看法陣布置無誤，他立即就該走了。

但現在江禾有了麻煩，他多待片刻又何妨？

江禾知道他的想法，也不多話，只揮了揮手，讓他們先回去。

待眾人走遠，南宮夢立即問道：“你那靈種，可是靈力催發、靈力培育？”

不全是靈力，還有萬物生，但也差不多了，反正是人力催動。

江禾點了點頭。

南宮夢擰起細眉，命令道：“你立刻毀了所有靈種。”

不提防她張口提出這樣的要求，江禾詫異道：“師姐這是說什么話？你莫非不知道，這是整個宗門的生計？”

見江禾反問，南宮夢眉頭擰得更深：“你不要執迷不悟，靈力催發，何異于揠苗助長？我們靈植一門，向來沒有這樣的術法，這樣得來的靈植和靈力，根基不穩，全是邪魔外道。”

邪魔外道。馬尚志說得不錯，這種說法，果然是九師姐傳出來的。

靈植一門有沒有這術法她不知道，畢竟她沒有經過師父的親身傳授。

她只知道，這個術法，產出了極受歡迎的靈植。

江禾沉聲道：“師姐常住青云谷不知道，若無這些靈植，整個宗門都在餓肚子。前幾個月宗門是何情形，師姐一問便知。”

“你這也能叫靈植？還不知悔悟！你用這等靈種，是想毒害同門、壞我神農谷名聲嗎？！”南宮夢厲聲道。

江禾一口氣堵在胸口，她說了一堆話，對方只聽到“靈植”兩個字，這還有什么好說的？

江禾直接問道：“師姐讓我毀了所有靈種，毀了之后呢？莫非是改種師姐的靈種？”

“不錯，我的靈種全部是宗門原生靈種，經古法蘊養，自然長成，合天地之道、陰陽之法……”南宮夢理所當然說道。

江禾打斷了她：“師姐的意思，就是你的靈種比我的好。”

南宮夢霍然抬頭：“你還抱著你的靈種不放！打定主意要害人害己嗎？”

“憑什么我的是害人害己，你的就是合天地之道？”

“江禾！我好意領你回正道，你不要不知好歹！你可知，我明明可以在你回來之前，毀掉你的靈種？只是看你培育辛苦，這才好好與你說！”

“師姐，你說與不說，都是要毀我靈種。你這到底是領我回正道，還是仗勢欺人，你心里有數！”

“你！”南宮夢氣得臉都白了。

她少年得意，上到師尊，下到幼時仆役，從無一人這樣對她說話。

震怒之下，靈力不自覺地逸出。

江禾面色一白，踉蹌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