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盯著自己煥然一新的機械臂，金屬表面泛著奇異的啞光，在霓虹燈的照射下流轉著虹彩般的光暈。指節活動時不再有機械運轉的咔噠聲響，取而代之的是某種近乎有機體的流暢感——就像他十五歲前還擁有原生手臂時的記憶。更不可思議的是，他能感覺到工作臺上殘留的機油黏度差異，能分辨出空氣中焊接煙霧的溫度層次，這些感知本不該存在于機械肢體中。

“這不可能...“林峰喃喃自語，用機械手指輕輕劃過工作臺面。金屬指尖傳來的不僅是硬度數據，還有銹蝕處的粗糙、油漬的粘稠，甚至能感知到臺面下方電路傳來的微弱電磁脈動。

“咕嚕?！?

蘇無的肚子再次發出抗議，聲音在空曠的修理廠內產生回音，打破了凝重的氣氛。他揉了揉腹部，雪白長發隨著動作如絲綢般晃動，發梢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本尊說了，餓了。“他的聲音帶著奇異的韻律，像是古琴弦振動的余韻。

小雅噗嗤一聲笑出來，從零件堆里站起身時，幾個螺絲從她工裝褲口袋里叮叮當當地滾落。她拍了拍褲腿上沾染的灰塵，露出兩個可愛的酒窩：“走吧，我知道轉角有家面館現在還開著。“她歪頭打量著蘇無那身漆黑的的長袍，“不過你這身打扮...“

老周抹了把臉上的油污，在臟兮兮的工裝服上留下更深的痕跡。他從儲物柜里翻出一件褪色的棕色皮夾克扔給蘇無：“先湊合穿，你這身太扎眼。“他壓低聲音，指了指天花板方向，“上城巡邏隊最近在下城搜捕非法義體改造者，那些家伙的掃描儀連皮下植入物都能檢測到。“

蘇無接過夾克，好奇地用修長的手指翻看拉鏈結構，眼中閃過一絲金光。然后隨手一抖，夾克如同有生命般自動套在了他身上，拉鏈“唰“地一聲自己拉上，嚴絲合縫。小杰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液壓鉗“咣當“掉在地上，砸中了他的腳趾卻渾然不覺。

“別大驚小怪，“蘇無擺擺手，寬大的衣袖在夾克下露出一截雪白邊緣，“區區'御物術'罷了?！罢f著，他鼻子突然抽動兩下，轉向修理廠角落，“什么味道這么香？“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像發現獵物的貓科動物。

林峰這才想起自己之前放在加熱板上的能量棒，連忙走過去關掉電源：“只是合成蛋白棒，不是什么...“他話沒說完，蘇無已經飄到他身邊——沒錯，是飄，腳離地三寸那種，長發無風自動。

“此物...可食？“蘇無盯著那根灰褐色的條狀物，眼中金光微閃，像是啟動了某種掃描功能。

“呃，可以是可以，但味道——“

蘇無已經掰下一塊塞進嘴里。下一秒，他整張俊臉皺成一團，“噗“地吐了出來，那塊蛋白棒在半空中突然自燃，化作一縷青煙：“呸！此乃何物？竟比本尊當年閉關時誤食的千年腐骨草還要難吃！“他夸張地吐著舌頭。

小雅笑得直不起腰，扶著工作臺才沒跌倒：“那是給義體者補充蛋白質的工業食品，不是給人吃的！所以我說去面館嘛?！八亮瞬列Τ龅难蹨I，“老周，要不要一起？“

老周搖搖頭，指了指墻上全息投影的通緝令：“我得把'夜鶯'的偽裝系統修好，明天之前要交貨?！八馕渡铋L地看了林峰一眼，“你們小心點，最近街上多了很多巡邏無人機。“

出了修理廠銹跡斑斑的金屬門，潮濕的夜風夾雜著霓虹廣告牌閃爍的光芒撲面而來。蘇無像初生嬰兒般好奇地打量著這座賽博城市：高聳入云的摩天大樓外墻流淌著全息廣告，懸浮列車在高架軌道上無聲滑過，街道上行人大多戴著增強現實眼鏡，面部植入物在黑暗中發出幽幽冷光。

“這房子都是鐵做的，笨重而且也不好看?！疤K無撇撇嘴，指著不遠處一棟玻璃鋼結構的大廈。

“那些會跑的鐵盒子是什么？“他突然抓住林峰的手臂，指著街道上川流不息的懸浮車。

小雅和小杰受不了他的連珠炮式提問，加快腳步走到了前面。只有林峰耐心地一一解釋：“那是汽車，是一種交通工具，速度很快。“

“可以飛嗎？“蘇無的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亮。

“當然不可以，汽車怎么能飛？”林峰失笑。

“只是會在地上跑的而已嘛?！碧K無不屑地哼了一聲，“還不如御劍來的省事?！闭f著，他手指一勾，路邊一個易拉罐突然飛起，在他腳下形成一個小小的金屬平臺。

“別！”林峰慌忙按住他的肩膀，“這里到處都是監控攝像頭！”

蘇無眨了眨眼，易拉罐啪嗒一聲落回地面：“你們這方天地規矩真多?！?

轉過兩個街區，霓虹燈逐漸被暖黃色的傳統燈籠取代。這里是下城少數還保留舊時代風貌的街區，空氣中飄蕩著真實食物的香氣，而不是合成營養劑的味道。

“到了?！毙⊙旁谝患覓熘t色燈籠的小店前停下，木質招牌上用繁體字寫著“陳記拉面”。門簾掀開的瞬間，濃郁的大骨湯香氣撲面而來，讓所有人的肚子都咕咕叫了起來。

店內空間狹小但整潔，幾張木桌旁坐著幾個穿工裝的夜班工人。最里面的墻上掛著一臺老式顯像管電視，正在播放新聞：“...上城科學院今日宣布突破量子傳送技術，但實驗過程中發生能量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