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周正癱坐在走廊上，劇烈的咳嗽，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內臟碎片的咳出，風衣下高高隆起的腹部正在劇烈的蠕動，隱約可以看出一個嬰兒的輪廓，掙扎著想要破體而出。

透過敞開的教室大門，歪斜的桌椅間，幾具尸體正以一個詭異的姿勢緩緩站起。

“咚，咚咚。”

老人的敲門聲回蕩在走廊上，原本倒地的尸體竟又詭異地“活了過來”，每敲一聲，就有一具尸體完成起身的動作，排成一列跟在老人身后，隨之消失在黑暗中。

只有一具尸體沒動——陳聲？

周正盯著那具本該成為鬼奴的尸體。

“原來……這就是鬼奴……”他艱難地摸向腰間的衛星電話，試圖撥通一個號碼，卻只傳來一陣電流雜音。

“該死，鬼域已經干擾了現實，無法聯系上總部了。”

周正按下錄音鍵，像是在交代最后的遺言:

“我是周正……當你聽到這段錄音時，想必我已經死于厲鬼復蘇……我失敗了，那老鬼太過恐怖……咳咳……我不是對手……但至少用我的命試出了那老鬼的殺人規律……“

他的腹部突然劇烈痙攣，鬼嬰的爪子撕開一道裂口，黑血涌出，但卻不足以讓鬼嬰真正降世。

“我的時間不多了……那老鬼是通過敲門殺人，但不止一種靈異……它能將殺死之人轉化為鬼奴……要萬分小心……”

話音未落，周正的瞳孔突然猛地驟縮——

陳聲的尸體……動了。

不是像其他鬼奴那樣僵硬地站起，而是以一種詭異的，近乎“活人”的方式，緩緩支撐起身體，脖頸處猙獰的傷口正滲著黑血。

“怎么可能……”周正的聲音帶著顫抖，腹部的劇痛幾乎讓他窒息。

“鬼奴不該有這種反應。”

“除非……他根本沒死透？”

下一刻，更讓他毛骨悚然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陳聲的手指微微抽搐，隨后，緩緩抬起，握住了那把插在地上的——匕首！

…………

“那只鬼好像不見了。”楊間小心翼翼的按照原路返回，并沒有看見那只追擊自己的鬼。

打開廁所大門，走了進去，眼前的場景竟然是五樓的教室門外。

楊間剛踏入走廊，只感覺后腦勺傳來一陣劇痛，皮膚不受控制地裂開一道口子，露出一只腥紅的鬼眼，鬼眼不安分地轉動著，自動聚焦到那把匕首上。

一個詭異的畫面傳入楊間的腦海：

陳聲右手反握住匕首，刀尖抵住咽喉刺入，徑直貫穿了咽喉，一股黑色濃稠的鮮血順著傷口流出，卻匯集到那把匕首上。

陳聲面無表情，仿佛感覺不到一點疼痛，原本早已停止的呼吸此時隨著意識逐漸恢復。原本停擺的心跳也隨著胸膛上下起伏。

…………

“你究竟是人……還是鬼……”周正悄然將衛星電話藏到身后，并沒有關閉錄音。

【事到如今，這還重要嗎，周正。】陳聲試圖張口說話，卻發現喉嚨上開了個口子，聲帶被刺穿，根本發不出聲音，只好掏出手機打字交流。

“周正？這是怎么回事，之前我跟著同學離開后被一只鬼抓進了廁所，好不容易找到出來的路推開門就發現自己回到了這里。還有陳聲，你不是已經被鬼殺死了嗎，怎么會……”

【我也不清楚，但直覺告訴我是因為這把匕首。】陳聲快速地打著字。

周正目光微動，看向楊間的鬼眼以及陳聲的匕首：“看來你們都成為了馭鬼者……”

“馭鬼者？！”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的極限快到了，為了拖住那老鬼動用了太多鬼的力量……我能感覺到身體里的厲鬼就快復蘇了……拿著這個……”

他從背后拿出一個類似于對講機的東西，交到了楊間手上。

“這是衛星定位手機，你拿著趕緊走，如果你能逃出那老鬼的鬼域的話，事后會有專門負責的人跟你聯系的……”

【周正，值嗎？為了普通人對付那老鬼，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死過一次的陳聲知道死亡的滋味，如果可以，陳聲真的不想再次體會。

周正看到后苦笑一聲：“哪有什么值不值，面對厲鬼，總要有人頂上去。”隨即扯開風衣，露出里面早就已經撕裂的肚皮；“看清楚了……這就是代價……”猙獰的傷口讓面前兩人一陣惡寒。

楊間后退半步道：“你為什么不逃？”話一出口他就后悔了，這是對周正的侮辱，聲音比想象的還尖利。

周正一陣慘笑：“逃？……逃到哪去？……咳咳……我逃了，教室里的學生怎么辦……大昌市的普通人怎么辦……”

陳聲快速打字舉屏：【你會死的！】

周正瞳孔開始渙散：“所有人都會死，不是嗎？”從胸前扯下工作牌，背面是周正一家的全家福，照片上的父母笑容燦爛；“我寧愿死于厲鬼復蘇，至少死的有點價值……總好過被厲鬼殺死，變成不人不鬼的鬼奴……”

看向陳聲毫無血色的臉，周正突然問道：“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會死這么多人，對吧？“見陳聲沉默，他苦笑一聲：“直覺告訴我，你和方鏡、楊間都不一樣……你更清楚這個世界的規則。“

他將工作牌塞進陳聲手中：“就讓我任性一次……好嗎？……如果你能活著出去……交給我的父母……告訴他們……我不是孬種……啊~！”

周正慘叫一聲，肚皮被鬼嬰徹底撕開，露出半個腦袋，直勾勾著盯著眼前兩人。

“走……快走！”

楊間抓著陳聲的手腕就要跑，卻發現對方的體溫冷的像具尸體。陳聲最后看了周正一眼，眼中盡是復雜之色。

在一聲嘶吼中，周正用盡最后的力氣牢牢抓住了鬼嬰。

一陣骨頭斷裂的聲音傳來，鬼嬰劇烈地掙扎，撞碎周正的肋骨。

周正咳著血，恍惚間想起陳聲最初握住匕首時，教室內腐爛的速度曾短暫停滯。他豁然醒悟：“原來那股壓制靈異的力量……是那把匕首！這小子能用它對抗鬼嬰，或許也能……“

周正的眸子漸漸失去了神采，變得暗淡，松開了懷中掙扎的鬼嬰，嘴角卻露出淡淡的笑容，看向楊間和陳聲逃離的方向。

“爸，媽，對，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