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點十五分，顧念的鬧鐘第三次響起時，她終于從被窩里伸出一只手，“啪“地拍停了這煩人的噪音。

“再睡五分鐘...就五分鐘...“她像只鴕鳥一樣把頭埋進枕頭里，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著。

陽光透過米色窗簾的縫隙灑進來，正好照在她那張睡得毫無形象的臉上。顧念皺了皺眉，下意識地翻了個身，結果“砰“地一聲摔到了地上。

“哎喲！“她揉著摔疼的屁股，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這才看清鬧鐘上的時間——7:36。

“完了完了完了！“顧念瞬間清醒，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彈起來，“今天要送那個該死的文件！“

她的動作太猛，左腳絆到了垂落的充電線，整個人又差點栽進衣柜里。顧念手忙腳亂地抓住衣柜門，結果把掛著的衣服全扯了下來。

“見鬼！“她看著滿地狼藉，欲哭無淚。

手機屏幕亮起，林小雨的消息已經刷了滿屏：

【林小雨：念念！你人呢？劉主管在找你！】

【林小雨：那個大項目的文件讓你負責送！】

【林小雨：我已經幫你擋了三次了！再不來你就死定了！】

【林小雨：你是不是又賴床了？快來快來！】

最后一條消息是兩分鐘前發的，附帶一個骷髏emoji。

顧念的指尖在屏幕上劃出一道冷汗的痕跡。她想起昨天劉主管陰森森的警告：“這個項目是秦總親自盯的，搞砸了你就收拾東西走人。“

“啊啊啊！“顧念發出一聲哀嚎，手忙腳亂地套上白襯衫和黑色窄裙，連扣子都扣錯了兩顆。她抓起桌上的面包胡亂塞進嘴里，一邊咀嚼一邊單腳跳著穿高跟鞋。

鏡子里的自己簡直慘不忍睹——頭發像雞窩一樣亂糟糟的，眼線因為昨晚熬夜畫策劃案還暈染在下眼瞼，活像只熊貓。

“算了，保命要緊。“顧念胡亂抹了把臉，抓起文件袋就往外沖。

A市最繁華的商業中心，天御傳媒的黑色玻璃大廈像一柄出鞘的利劍直插云霄。顧念沖出出租車時，高跟鞋的細跟卡進了排水溝縫隙。

“連你也欺負我？！“她咬牙切齒地用力一拽，聽見了皮革撕裂的細微聲響。

抬頭時，她正好對上大廈保安似笑非笑的眼神——那分明是在說“又是個狼狽的社畜“。

顧念紅著臉沖進大廈，擠進已經人滿為患的電梯。空氣里浮動著昂貴香水與咖啡因混合的氣息，她死死抱著文件袋，感覺后背的襯衫已經被冷汗浸濕。

“聽說了嗎？今天秦總親自來公司了。“站在前面的女職員小聲說道。

“什么？他不是在紐約出差嗎？“

“凌晨的航班突然回來的，據說是為了那個影視城項目。“

顧念的耳朵豎了起來——她手里這份正是影視城的最終版策劃案。

“那還用說？秦總可是出了名的冷面閻羅啊！“染著栗色頭發的女職員壓低聲音，“上個月市場部的Kelly只是PPT少了一頁數據，直接被罵到當場嘔吐...“

“嘖嘖嘖，不過聽說他最近在相親？寰宇集團的千金上周還被拍到從他私人會所出來...“

“做夢吧！那種男人眼里只有報表和KPI。“

顧念的指尖無意識地摳著文件袋邊緣。秦御寒的傳說她聽了太多——三年前空降天御傳媒，用雷霆手段清洗了半個管理層；有個財經記者寫過他“連呼吸都帶著資本計算的精度“；最離譜的是茶水間傳聞說他辦公室的溫度常年維持在18℃，因為“低溫能提高工作效率“。

“叮——“電梯停在32層。顧念沖出去的瞬間，文件袋突然裂開一道口子，紙頁像雪片般嘩啦啦散落一地。

“不不不——“她跪在地上瘋狂撿拾，突然看見某張紙上赫然印著秦御寒的親筆批注：【數據造假？讓負責人明天滾來見我。】

她的血液瞬間結冰。

“顧念！你可算來了！“林小雨像顆炮彈一樣撞過來，美甲上的碎鉆在她眼前晃成一片星光，“劉主管找你找瘋了！他剛才摔了咖啡杯，現在整個策劃部都在幫你圓謊說你去打印室了！“

“我馬上過去！“顧念手忙腳亂地整理文件，突然摸到口袋里有個硬物——是昨晚吃剩的半塊巧克力，此刻已經融化成了黏糊糊的一團。

林小雨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出大事了！秦總臨時改了地點，要你直接去他辦公室！“

“什么？！“顧念的聲音劈了叉，“不是說好只要交給劉主管...“

“劉主管現在自身難保！秦總查出來上季度推廣費有問題，正在會議室發飆呢！“林小雨往她手里塞了支口紅，“至少補個妝，你臉色像僵尸一樣！“

走向總裁辦公室的走廊長得像審判之路。顧念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瀕死般的節奏，兩側墻上掛著的集團榮譽證書玻璃框反射出她扭曲的臉。

她停在那扇漆黑的實木門前，做了三次深呼吸才鼓起勇氣敲門。

“進來。“里面傳來一個低沉冷冽的男聲，像一把刀抵住她的后頸。

推門的瞬間，18℃的冷空氣像蛇一樣纏上她的腳踝。顧念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秦御寒坐在寬大的黑檀木辦公桌后，修長的手指間轉著一支萬寶龍鋼筆，筆尖的金屬冷光和他眼神如出一轍。落地窗外是整個城市的浮華燈火，卻照不亮他深邃眉骨下的陰影。

“文件。“他連眼皮都沒抬。

顧念像個機器人一樣僵硬地走過去。就在交接的瞬間，她突然看清他左手無名指上有一道細疤——和財經雜志偷拍照里的一模一樣。

這個發現讓她手一抖，文件袋“啪“地掉在地上，紙頁再次散落一地。

“對、對不起！“顧念慌忙蹲下去撿，結果額頭“咚“地撞上了辦公桌角。

“嘶——“她疼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卻聽見頭頂傳來一聲冷哼。

“顧念。“秦御寒終于抬眼看向她，那雙眼睛讓顧念想起北極冰層下蟄伏的猛獸，“策劃部的？“

“是、是的，秦總。“顧念結結巴巴地回答，手里攥著撿起來的文件，紙張已經被她捏得皺皺巴巴。

秦御寒的目光在她身上掃過，從她凌亂的頭發到扣錯的襯衫紐扣，再到她腳上那只裂開的高跟鞋。他的嘴角微微抽動，似乎在強忍什么情緒。

“你最好解釋清楚，“他拿起其中一頁文件，聲音冷得像冰，“為什么這份數據和我收到的審計報告差了兩千萬。“

顧念的大腦“嗡“地一聲炸開了。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就在這時，她口袋里融化的巧克力突然從襯衫口袋里滑出來，“啪“地一聲掉在秦御寒光可鑒人的皮鞋上。

時間仿佛凝固了。

顧念絕望地閉上眼睛，已經預見到了自己被保安拖出大廈的凄慘畫面。

“有意思。“出乎意料的是，秦御寒竟然輕笑了一聲，“你是第一個敢把巧克力弄到我鞋上的人。“

顧念睜開眼，看見秦御寒從抽屜里拿出一張濕巾，慢條斯理地擦著皮鞋。他的動作優雅得像在擦拭一件藝術品。

“我、我可以解釋...“顧念弱弱地說。

“不必了。“秦御寒打斷她，“劉明已經承認是他篡改了數據。“

顧念愣住了。

“不過，“秦御寒突然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我很好奇，像你這樣...“他的目光再次掃過她全身，“...粗心大意的人，是怎么通過天御的面試的？“

顧念感到一陣熱血涌上臉頰。她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直視秦御寒的眼睛：“秦總，我可能今天看起來很糟糕，但我的工作能力...“

她的話沒能說完，因為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一個穿著紅色連衣裙的艷麗女人闖了進來。

“御寒，我聽說你回...“女人的聲音戛然而止，目光在顧念和秦御寒之間來回掃視。

顧念認出了她——沈沐曦，公司當紅女星，連續三年獲得最受歡迎女演員獎。

空氣瞬間凝固。

沈沐曦的目光落在顧念凌亂的衣著和散落的文件上，又看到秦御寒辦公桌上融化的巧克力，突然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哦～我是不是打擾到什么了？“

秦御寒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出去。“

顧念如蒙大赦，轉身就要溜，卻被秦御寒一把抓住手腕：“不是說你。“

沈沐曦的笑容僵在臉上：“御寒，我是來...“

“我說，出去。“秦御寒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沈沐曦狠狠地瞪了顧念一眼，踩著高跟鞋怒氣沖沖地離開了。

辦公室再次恢復寂靜。顧念感覺自己的手腕還被秦御寒握著，他的手掌冰涼卻有力，讓她動彈不得。

“秦、秦總...“顧念的聲音細如蚊吶。

秦御寒突然松開手，從西裝內袋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她：“今晚八點，來這個地址。“

顧念瞪大眼睛：“什、什么？“

“別誤會。“秦御寒的嘴角勾起一個諷刺的弧度，“我需要一個女伴出席晚宴，而你...“他上下打量著她，“...正好符合要求。“

“符合什么要求？“顧念脫口而出。

“足夠普通，不會引起不必要的注意。“秦御寒坐回椅子上，“當然，如果你今晚還是這副尊容，我可能會改變主意。“

顧念氣得渾身發抖，卻聽見秦御寒又補充道：“對了，記得把扣子扣好。“

她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襯衫最上面的兩顆扣子不知什么時候崩開了，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膚。

“啊！“顧念驚叫一聲，手忙腳亂地扣好扣子，抓起名片就往外沖。

身后傳來秦御寒低沉的聲音：“八點，別遲到。否則...“

顧念沒敢聽下去，“砰“地一聲關上了辦公室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