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底滴——“刺耳的手機鈴聲在寂靜的倉庫里炸響，驚得王湛差點跳起來。他手忙腳亂地從兜里掏出手機，屏幕上“阿偉“兩個字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喂？“王湛壓低聲音，下意識背過身去。

“老王！你龜兒子死哪去了？“阿偉的大嗓門從聽筒里蹦出來，在空曠的倉庫里激起回音，“這都凌晨兩點了，老子還以為你被變異獸叼走了！“

王湛瞥了眼站在陰影處的蘇璃，她的異色瞳在黑暗中若隱若現。他咽了口唾沫，喉嚨發緊：“我...我接了個急單，要去趟外地。“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風扇的聲音忽大忽小。

“多久？“

“一個月吧。“

又是一陣沉默。王湛能想象阿偉現在的樣子——一定是靠在陽臺的欄桿上，望著遠處的霓虹燈，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手機殼。

“學宮報名后天截止。“阿偉最后說，聲音很輕。

王湛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他知道阿偉一直想和他一起報考學宮，從大三那年就開始計劃。

“哦“王湛說，“我還在考慮。“

“嗯。“

王湛并不知道，此時此刻，兩人的命運走到了分岔路口。

那些宿舍里的徹夜暢談，終被晨鐘暮鼓碾成齏粉——

一個拾起冠冕玉旒，拾起法家淬火的銅尺；一個抖落衣襟塵埃，抖落的是老莊門前的野馬浮塵。兩條背馳的路，一條通向長城下的夯土，一條延展到爛柯山的殘局。

有道是

形同垓下赴末路，不可沽名學霸王。

君逐滄浪筑高壘，我隨鷗鷺破重陽。

電話里傳來打火機的咔嚓聲，然后是阿偉長長的吐氣聲。王湛突然想起畢業那天晚上，他們坐在宿舍樓頂，阿偉也是這樣抽著煙，說“以后咱們就住對門“。

“注意安全。“阿偉說，語氣平常得像在說明天見。

“知道。“

掛斷電話后，王湛盯著黑下去的屏幕看了很久。蘇璃站在陰影里默默注視著。

倉庫外，一片樹葉被風吹著劃過水泥地，發出細碎的聲響。

“是那個送外賣的朋友？“蘇璃靠在生銹的鐵架旁，手指輕輕撥弄著青銅羅盤。

王湛把手機塞回兜里，金屬打火機在掌心轉了個圈：“嗯，阿偉。“

羅盤的指針微微顫動，蘇璃只是輕輕“嗯“了一聲，目光掃過倉庫斑駁的墻壁。月光從破窗斜射進來，在她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你看起來比上次見面時疲憊。“王湛突然說，目光落在她眼下的淡青色陰影上。

蘇璃的手指頓了一下，羅盤發出細微的嗡鳴：“最近睡得少。“

“因為那些追兵？“

“因為卦象。“她抬起頭，異色瞳在黑暗中格外明亮，“震卦的星位偏移了七度，這不是好兆頭。“

王湛走近兩步，聞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藥味：“你受傷了？“

蘇璃下意識拉了拉袖口，但王湛已經看到繃帶的邊緣。她轉身時斗篷掀起一陣帶著鐵銹味的風：“不礙事。比起這個...“羅盤突然劇烈震動，“我們該走了。“

“等等。“王湛伸手想攔住她，卻在碰到她手臂的瞬間感受到一陣異常的寒意，“你的體溫...“

蘇璃猛地抽回手，青銅羅盤“咔“地一聲合上：“關心別人前，先想想等下怎么在特調局手里活下來。“

“叮——“

機械聲突然在王湛腦海中炸響，驚得他腳下一滑，差點栽進暗河湍急的水流中。視網膜上幽藍的光幕如潮水般展開，扭曲的電子紋路組成了熟悉的餓死了么logo，但這次圖標上的騎士頭盔正滲出鮮血般的紅光。

【歸墟特別任務簽到獎勵發放中...】

【滋滋...檢測到高危環境...】

【解鎖限時騎手機制：餓靈送餐員體驗卡】

王湛的太陽穴突突跳動，眼前浮現出一張泛黃的卡片虛影。卡片邊緣纏繞著鎖鏈狀的暗紅色紋路，中央是個燃燒著青色鬼火的骷髏騎士形象，下面還有行小字：

“準時必達“

【功能說明：】

1.激活后可短暫化身餓靈騎士（持續時間視宿主異能強度而定）

2.獲得幽冥摩托駕駛權限

3.附帶“死亡凝視“震懾效果

*本體驗卡30天后自動失效*

*過度使用可能導致靈魂灼燒*

“系統又作什么妖...“他剛開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里混著金屬摩擦般的回聲。

“你怎么了？”蘇璃望著自言自語的王湛疑惑道。

“沒，沒事。”

“明天行動兇險，記得跟緊我。”

“哦哦”

月光突然被烏云遮蔽，倉庫陷入一片黑暗。王湛聽見她走向暗門的腳步聲，比平時慢了半拍。

秦岳負手立于鐘樓之巔，夜風掀起他深藍色制服的衣角。腳下百米處，特調局的探照燈如螢火蟲般在城區各處游弋。他指尖輕撫著腕間的青銅卦盤，忽然眉頭一皺。

“既然來了，何必藏頭露尾？“

話音未落，十二只寒鴉突然從鐘樓四面驚起。鴉群盤旋處，月光詭異地扭曲起來，像被無形之手攪動的水面。一片鴉羽緩緩飄落，在觸及地面的瞬間——

“啪“。

黑玉棋子落在石磚上的脆響驚破了夜的寂靜。

秦岳瞳孔微縮。在他面前三步之遙的觀景臺上，不知何時多了張榧木棋盤。對面坐著個身披墨色大氅的身影，正將一枚白子按在星位上。

“秦局長好雅興。“黑衣人聲音溫潤如玉，指節叩擊棋盤的節奏卻暗合心跳，“夜觀天象？“

月光偏移的剎那，秦岳看清了對方的手——蒼白如瓷的皮膚下，淡青色的血管里仿佛流淌著水銀。更駭人的是，那枚白子落下時，竟在石磚上烙出三寸深的卦象。

秦岳冷笑，袖中地脈羅盤開始發燙。

黑衣人輕笑，袖袍翻卷間帶起一陣松煙墨香。又一只寒鴉落下，卻在觸及他肩頭的瞬間化作縷縷黑霧，凝結成新的棋子。

“下棋講究先手。“他推過一盞碧色茶湯，“就像今晚，特調局的動作...似乎快得反常？“

秦岳盯著茶湯里浮沉的卦象倒影，突然拂袖震碎整張棋盤。木屑紛飛中，黑衣人卻已出現在鐘樓飛檐盡頭，大氅在月下翻涌如活物。

“告訴你們閣主。“秦岳腕間羅盤迸發土黃色光芒，“上滬的地脈，還輪不到天機閣來指手畫腳。“

黑衣人低笑，身影開始霧化。最后消失時，一枚黑子突然從虛空射出，深深嵌入秦岳腳前的磚石。卦象閃爍間，浮現出青龍峽的地形圖。

“兌為澤...“秦岳碾碎棋子，眼中山岳虛影明滅不定，“好一招金蟬脫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