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裹著風無影的身影在屋脊間若隱若現,蕭寒追至城南斷墻時突然橫劍攔路。
劍脊倒映著血色星紋,將兩人面容割裂成明暗兩半。
“若鑰匙是真,此刻你該在亂葬崗血祭。“蕭寒劍尖輕挑,三片槐花釘入風無影腳下的瓦當,“但你看。“
花瓣觸地即燃,青色火苗竟勾勒出與青銅鑰匙相同的星點紋路。
風無影握鑰匙的手背暴起青筋,贗品在火光中滲出墨綠汁液,將他的虎口灼出焦痕。
“三十里外落鷹澗,幽冥教分舵藏著能解你心結之物。“蕭寒甩出染血的衣角,布料上暗紅紋路正與風無影腰間舊傷的形狀嚴絲合縫,“三年前那夜,我替你擋的淬骨釘上也有這般血痕。“
風無影瞳孔驟縮,指節捏得鑰匙咯咯作響。
城南再次傳來地鳴,血色星圖突然缺了一角,數百烏鴉哀鳴著墜向城西。
“信我最后一次。“蕭寒突然割破掌心按在對方傷口處,兩股鮮血交融時竟蒸騰起紫色煙霧,“以天機血契為誓,若所言有虛,讓我經脈盡斷而亡。“
分舵入口藏在瀑布后的溶洞中,水簾間浮沉著半透明的人形幽魂。
蕭寒擲出三枚銅錢開路,錢幣穿透幽魂時發出琴弦崩斷的聲響。
“坎位七步,別碰石筍。“他拽住正要落腳的風無影,劍鞘掃過之處,看似普通的鐘乳石突然爆出毒針。
暗器釘在巖壁組成北斗倒懸的圖案,恰與司徒琴蘭先前破解的星圖吻合。
二十名紫紋鬼面人從水潭浮出時,風無影的彎刀已削飛三顆頭顱。
但第四人刀槍不入的咽喉讓他招式微滯,蕭寒旋身將他扯離原地,原本站立處轟然炸開墨色火團。
“罩門在耳后!“蕭寒的劍尖點中某個鬼面人下頜,那人渾身鎧甲竟如蠟油般融化。
風無影趁機擲出淬毒銀梭,七道寒光精準貫入敵人耳洞。
兩人背靠背陷入重圍時,蕭寒突然將劍柄重重磕向心口。
劍身震出的龍吟讓瀑布逆流三息,漫天水珠化作冰刃將半數敵人釘在巖壁。
風無影看著沒入自己袖口的冰片,那本該刺向他咽喉的毒鏢被凍在半空,正滋滋腐蝕著冰晶。
“西南角石臺!“蕭寒格開劈向風無影后心的巨斧,自己左肩卻被劃出血槽。
鮮血滴落處,隱藏的機關陣眼顯現出來。
風無影甩出纏腰軟劍啟動機關,整個溶洞突然翻轉,將剩余敵人盡數壓入突然開裂的地縫。
密室內的鮫人燈映照著滿墻書信,最中央的羊皮卷泛著人皮光澤。
蕭寒割開指尖抹過卷軸,墨字扭曲成全新的內容:
“天啟三年臘月初七,于風無影飲水中摻入幻心散,令其誤認蕭寒為殺父仇人。“
“天啟四年二月二,偽造蕭寒筆跡向官府告發風家私鹽案。“
風無影的刀尖挑開暗格,五封帶著他父親私印的“密信“簌簌掉落。
火光映出他顫抖的指尖,那些所謂通敵證據的紙張,邊緣暗紋正是幽冥教祭壇專用的血蠶絲。
“當年運送鹽車的馬隊...“蕭寒突然咳嗽著倚住石壁,肩頭滲出的血已變成紫黑色,“在落鷹澗遭劫時,車廂夾層里藏的是煉制血星陣的童男童女。“
風無影猛地扯開衣襟,胸口陳舊箭傷竟與墻上的弩機圖紙完全一致。
三年前貫穿他肺葉的那支玄鐵箭,此刻正靜靜躺在密室鐵籠中,箭簇刻著幽冥教執事長老的徽記。
溶洞外傳來破空聲,蕭寒突然揮劍斬滅所有光源。
黑暗中他的氣息近在咫尺:“有人觸動了瀑布機關,半刻鐘內......“
話音未落,他們頭頂突然傳來細碎的銀鈴聲,與司徒琴蘭醫箱上的鎏金鈴音色九分相似。
風無影尚未開口,喉間突然抵住微涼的劍尖,卻是蕭寒用劍柄將他推向安全死角。
月光從新裂開的地縫漏進來,照見蕭寒無聲翕動的唇形:
月光如霜刃劈開黑暗,風無影的彎刀當啷墜地。
他踉蹌著扶住密室石壁,胸口舊傷隨著急促呼吸裂開細紋,暗紅血珠順著幽冥教箭簇的徽記蜿蜒而下。
蕭寒劍柄突然調轉,用纏著繃帶的左手拍向風無影后心要穴。
天機門的推宮手法讓風無影悶哼一聲,喉間涌上的黑血噴在羊皮卷上,竟將那些偽造的字跡腐蝕出星點孔洞。
“你中的幻心散未清。“蕭寒撕下染血的衣袖裹住自己肩頭,指間銀針在月光下泛著青芒,“三年前我替你逼毒時就說過,每逢月圓必會...“
碎石飛濺的聲音打斷話語,司徒琴蘭提著鎏金鈴醫箱從裂縫躍下。
她發間沾著溶洞特有的磷粉,在黑暗中像綴著星子的流云。
當看見蕭寒肩上泛紫的傷口,藥箱銅鎖被她捏得咯吱作響。
“東南巽位有凝血草。“她指尖銀針已刺入蕭寒曲池穴,卻轉頭對風無影輕笑,“勞煩風大俠取三株帶露水的,要連根莖七寸處的紫色脈絡一起,你虎口的灼傷也需要處理。“
風無影怔怔看著被塞進手中的玉制藥鋤。
石壁上那些泛著人皮光澤的書信突然簌簌作響,最邊緣的密函被風掀起一角,露出青云城戶曹衙門的朱砂印。
“當年鹽車通關文書...“蕭寒突然用劍尖挑起那封密函,染血的布料飄落在司徒琴蘭裙擺,“蓋的是戶曹參軍周顯的私章,但邊緣暗紋本該是青云衛的玄鳥翎。“
司徒琴蘭從醫箱暗格抽出一張泛黃路引,對著月光展開:“三日前我查藥庫賬冊,發現周顯批的官銀都用來采購,“她突然用金簪挑破密函封蠟,幾粒血蠶絲應聲而落,“煉制幻心散的曼陀羅花。“
溶洞深處傳來機關轉動的悶響,三人同時看向密室頂端的裂縫。
蕭寒劍鋒掃落殘燭,用燭油在石桌上畫出青云城地圖:“周顯今夜當值戶曹衙門的西廂庫房。“
子時的梆子聲撞碎街巷寂靜時,周顯正在油燈下描摹新的通關印鑒。
突然襲來的冷風掀飛他手中狼毫,墨汁潑在剛偽造的鹽引上,暈染出幽冥教特有的骷髏暗紋。
“大人畫工了得。“蕭寒的劍鞘壓住他想要掀翻燭臺的手,劍穗上掛著的鎏金鈴鐺叮咚作響,“三年前落鷹澗丟失的三十七名孩童,可都在大人這些鹽引夾層里?“
司徒琴蘭的銀針已封住周顯七處大穴,針尾纏繞的血蠶絲在月光下泛著妖異紅光。
風無影踹開庫房暗門,成箱的曼陀羅花粉從夾墻滾落,摻著童男童女生辰八字的黃紙撒了滿地。
“青云衛已在門外。“司徒琴蘭突然將金簪抵在周顯喉間,簪頭雕刻的玄鳥眼眸突然轉動,“你身上有幽冥教的...“
破空聲打斷她的話語,十二支刻著血星紋的箭矢穿透窗欞。
蕭寒攬住司徒琴蘭的腰旋身避開,箭簇釘入她方才站立的地磚,炸開的毒霧瞬間腐蝕出北斗七星的圖案。
夜無痕的笑聲從屋檐傳來,檐角銅鈴隨著他踏足的節奏嗡嗡震顫:“想不到天機門的棄犬,竟能嗅到本座布了三年的局。“
他玄色披風掃過之處,十二名紫紋鬼面人結成血星陣,每人眉心都閃爍著與周顯身上相同的蠱蟲紅光。
風無影的彎刀突然發出龍吟般的嗡鳴,他撕開衣袖露出心口舊傷:“當年那支箭,是你親自拉弓的吧?“傷口在蠱蟲催動下汩汩滲血,竟與鬼面人額間紅光產生共鳴。
司徒琴蘭突然將整瓶藥酒潑向空中,金針引著酒霧織成屏障。
她發間磷粉遇酒即燃,幽藍火焰中顯現出密密麻麻的蠱蟲紋路:“蕭寒!陣眼在周顯心脈!“
蕭寒的劍已刺穿三丈外某個鬼面人的咽喉,聞言突然折返。
劍鋒擦著司徒琴蘭耳畔掠過,削斷她一縷青絲的同時挑破周顯衣襟,暗藏在心口的蠱王正在吞吐血霧。
“風兄!“蕭寒突然將劍柄拋向身后。
風無影凌空接住順勢劈斬,刀光與劍影交錯的剎那,十二道紫紋竟在空中凝成幽冥教的骷髏圖騰。
夜無痕的玄鐵箭已搭在弓弦:“游戲該結束了。“
箭簇旋轉著撕裂毒霧,鱗片狀的鋒刃在月光下泛起妖異紫芒,正是三年前貫穿風無影胸膛的“紫鱗破甲箭“。
司徒琴蘭的鎏金鈴鐺突然自動飛旋,在三人身前結成音障。
她咬破指尖在蕭寒掌心畫出血契紋路:“用天機門的...“話未說完,紫鱗箭引發的罡風已掀翻整片屋瓦。
十二鬼面人同時暴喝,血星陣收攏的瞬間,衙門地磚突然塌陷成漩渦。
蕭寒在被毒霧吞沒前最后看到的,是司徒琴蘭飄飛的發帶纏繞住自己染血的劍穗,以及風無影彎刀上突然亮起的、屬于天機門嫡傳的星芒紋路。
紫鱗箭蘊含的蠱毒引發地陷危機,司徒琴蘭為救蕭寒即將觸動體內封印的天機血脈,而風無影刀上的星紋暗示其與天機門的隱秘關聯。
夜無痕在毒霧中窺見司徒琴蘭側臉,瞳孔突然劇烈收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