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聲！

陶罐破碎，眾人一驚，這陶罐竟被個小女郎用斧子砍碎！

洞穴里的村民立時盯著姜筠雪手中的斧子，目光不善。

“殺人啦！”

虎兒的阿娘這才上前抱住孩子，恨恨看著姜筠雪，破口大罵：

“天殺的，連這么小的孩子也下得去手！個遭雷劈的，下油鍋的貨！”

姜筠雪臉色冷下來，分明是這伙人進來又搶東西又打人，小孩大人都不明事理，如今還反過來倒打一耙。

“分明是他撞我阿姊在先！他小，你倒是虛長歲數(shù)，這點是非也不清嗎？”

“一臉狐媚相，也不知道是哪里逃出來的婊子，倒是牙尖嘴利?！?

“就是就是，虎兒一個孩子，隨便碰了一下，竟然就要拿斧子砍人?！?

“小孩子胡說幾句，竟然這樣兇惡，怕不是真的細作！”

還有個白須的丈人斥道：“這里是我們村的地盤，速速把兇器放下！”

這話一出，眾人紛紛拿起了手邊的器物，眼睛噴火似的，盯著姜筠雪兩人。

姜筠雪扶住吃痛的阿薇，怒瞪著眼前的刁民，始終不曾把手里的斧子放下。

她的目光緩慢的掃過每一個人。

洞穴里，除卻姜筠雪、阿薇、阿離，村民一共十六人，三個孩子，兩個老人，十個婦人，還有一個壯年男子，卻是個斷手瘸腿的。

氣氛焦灼的時刻，阿離突然上前將兩人擋在身后。

“三叔公，她們兩個不是壞人，不是什么細作，同是逃難的罷了?！?

“如今大難當前，何必如此對兩個小女郎？”

“這山洞的東西，你們盡可取用，人既是我?guī)淼?，那我送她們離開就是。”

姜筠雪看著阿離的背影，和阿薇對視一眼。

“阿離姐姐，我們走便是了，但那些都是你的……”

阿離沖她搖了搖頭，示意她別說了：“我先送你們離開。”

說罷，阿離就護著兩人，想退至入口處。

洞中其余人俱不言語，齊齊看向三叔公。

這老丈似是其中最有聲望的，他沉聲道：

“你們要走可以，但是得將我們村的東西留下。斧與刀，身上藏的糧食，還有身上的衣袍……”

這分明是明搶！

此話一出，連阿離也啞聲了，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三叔公，不敢相信他竟然會這么說。

“阿離，你是我看著長大的，你父親過世后，不是村里人照應(yīng)，你如何能活！”

“我知道你是個心軟的孩子，只是這兩個人來路不明，恐怕會害了大家??！”

“難道叔公會害了你不成，你聽叔公的，過來！”

阿離默然。

阿父是她見過最好的獵人。

他們本來在村中有個小屋，但阿父說他們住山上捕獵方便，將小屋借給一戶受災(zāi)的人家，帶著自己來到這山中。

十歲那年，村里收成不好，三叔公來求助，阿父將自己囤的獵物分送給村民。

但到了冬日，家里缺糧，阿父只好冒險上山。

結(jié)果阿父被饑餓的野狼群圍困，她求村民們幫助尋找，最后也只尋到帶血的衣和被吃凈的骨。

自阿父死后，她便自己狩獵為生，村里人時常用粟米蔬菜與她換皮毛獸肉。

難道真如三叔公所說，沒有村里人照應(yīng)，她便活不了了嗎？

姜筠雪不知道阿離如何想的，但她不可能如了這群刁民的意，雖然沒打過群架，但是她手上的斧子不是吃素的。

“三叔公，放過她們吧?！卑㈦x終于開口了。

長眉婦人罵道：“呸！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

而正在此時，人群中一直不說話的男人快步堵住入口，惡聲道：“既然這樣，那就都別走了！”

三人被包圍，火光搖曳，村民影子投映在洞穴上，扭曲如惡鬼。

“殺細作！”虎兒掙開自己的阿娘，叫道。

這一聲，如星火落下油鍋，各式各樣的東西向三人砸來。

阿離用火把和身軀護住兩人。

姜筠雪上前揮舞著斧子，大喝一聲：“走！”

阿薇則快速拾起鐮刀朝堵在入口的男人奔襲而去。

“??！”

隨著男人的一聲慘叫，三叔公雙目欲裂：“休傷我兒！”

因見了血，眾人的攻勢越發(fā)猛烈。

別小看這群老弱，亂拳也能打死老師傅，姜筠雪手拿兇器，那些人不敢湊近只是不停砸東西。

而對一直沒有還手的阿離，他們就沒有那么顧忌了。

幾個呼吸的功夫，阿離已經(jīng)被人抽打了許多下。

“叛徒！”

就在這時，虎兒叫了一聲，朝阿離灑了一把灰土。

阿離不察，閉上眼睛，便有一個婦人趁機雙手舉了石頭狠狠砸上她的腦袋！

姜筠雪見狀一驚，此時，阿薇那邊傳來聲音：

“快來！”

入口處的男子已經(jīng)被阿薇收拾得不敢再擋，還有幾個糾纏的也受了傷，看著滴血的鐮刀也不敢湊近。

姜筠雪匆忙伸手扶住倒下的阿離，想直接撤離。

可見阿離倒下，剩下的人如打了雞血似的，眼露兇光，下手越發(fā)重。

姜筠雪先前只是用斧子阻擋，看見他們發(fā)狠的瞬間，血液上涌——

一斧子下去，鮮血濺灑在她的臉上。

她分不清了！

分不清眼前的是人還是鬼，她只知道機械地揮出斧子……

突然，一個火把砸了過來！

“小心！”

阿薇沖過來，火把沒有砸到人，但是正正落在兩人身后的稻草上。

起火了！

姜筠雪睜開被鮮血糊住的眼睛，只見村民們不知道什么時候都退走到洞穴深處。

入口也有火光出現(xiàn)。

有人趁阿薇離開的間隙在入口處也放了火！

洞穴內(nèi)一片混亂，入口被火堵住，幾處有稻草的地方也被點燃，黑煙漸起，阿離被阿薇放在地上，血流不止，沒有蘇醒的跡象。

“放！”

三叔公的聲音響起，村民開始直接用柴火和火把朝三人砸來！

村民離得遠，扔得也雜亂，沒有扔到三人，但卻將通往洞穴深處的路也堵上了。

洞穴中剩下多是柴火等雜物，遇到火星子便一發(fā)不可收拾。

姜筠雪透過火光看見個肩頭有血的婦人怨毒地盯著自己。

“去死吧！”

“燒死細作！”

“白眼狼，活該！”

……

“女公子！我們快走吧！不走就來不及了！”

阿薇已經(jīng)脫下了身上衣袍，不斷拍滅鄰近的火。

“阿薇姐姐，你可信我？”

阿薇停下手上的動作，有些吃驚地看向自家小主人。

只見，她正蹲身握住阿離的手，臉上晦暗不明，她抬起臉，向自己伸出另一只手。

阿薇只覺得一瞬間，這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孔，竟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