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轉(zhuǎn)眼間葉汐年已經(jīng)在這待了好幾年。

在這里，她每天的日常除了修煉打掃臨澤的房間，那就是打坐。

她是真的不想打坐啊，她不像臨澤，她每次都會睡著。然后被臨澤發(fā)現(xiàn)就拽著耳朵提起來，之后被罰不可以吃晚飯。

葉汐年睜只眼閉只眼，瞄了一眼臨澤，男子衣冠楚楚，玉樹臨風(fēng)，此刻正閉目打坐。

她不敢說話，她老害怕臨澤生氣了。

真不知道打坐有什么好的，此時外面艷陽高照，仔細(xì)算算，還有一個時辰。

葉汐年已經(jīng)無聊到快要發(fā)霉，躡手躡腳拎著裙子起身。路過臨澤面前，她還特地往他面前揮了揮。

沒反應(yīng)。

“去哪？”男子的嗓音如高山流水般清澈有磁性。

葉汐年閉了閉眼，一拍腦袋，完了完了，被發(fā)現(xiàn)了。

“你……你沒睡著啊？”葉汐年挪著小碎步走到他面前，一臉不值錢的笑。

男子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嗎？”

“嗯？”葉汐年一怔。仔細(xì)想了想，又掰著手指頭數(shù)。天宮宴？祈禮節(jié)？都不是啊？

“你的生辰。”臨澤開口。

“哦，對哦。”葉汐年眼睛眨巴眨，她怎么給忘了。

“嘻嘻，臨澤，你記得呢。”葉汐恨不得一整個撲在他身上，但剛要去抱他的時候，手背就被打了一下。

只見男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瞪著她:“忘了我怎么說的了。”

葉汐年嘟了嘟嘴，趕緊把手縮回來，不情愿的開口道:“臨澤說，男女授受不親，要保持距離，無論是仙妖還是人，只要是男子，都不可亂抱。”

“走吧。”

“去哪？”

葉汐年看著大步朝前的男子，忍不住問道。

“生辰禮。”

禮？收禮物。葉汐年瞬間明白了，小跑著追上去:“你慢點(diǎn)，等等我啊。”

＊

“這是哪里？我怎么不知道天宮還有這么美的地方。”

葉汐年望著眼前的花海，都是曇花誒。

“曇花縱只有一現(xiàn)，你若想看，每年都有。”臨澤移至女子身前。他高大的身形遮住她，淡淡說著。

“臨澤，你也太好了吧。這么多曇花，我太喜歡你送的生辰禮了。”

花雨飄落，少女奔跑在這片花海里，回蕩著她的歡聲笑語。

葉汐年站在和臨澤對立的一旁，男子負(fù)手而立，衣角輕揚(yáng)。他總是淡淡的，身上總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感覺。

可能是陌生人如玉，公子世無雙。他的仙風(fēng)道骨。那一刻，葉汐年感覺她是世界上超級幸福的人。

她看向臨澤，沖他甜甜笑道:“仙君，你要多笑笑，你笑起來很好看。”

臨澤有些別扭，拍了一下她的腦袋:“別沒大沒小的，走了，曇花看完了，回宮吧。”

“略略略。”少女沖他吐了吐舌頭，調(diào)皮道:“臨澤最煩了。”

話罷，提起裙擺轉(zhuǎn)身跑去。

這么多年，臨澤早已習(xí)慣她的脾性。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從她來了扶梔宮，他的笑都要多了好多。

要說這天宮最熱鬧的還得是祈禮節(jié)，而且每年只有一次。不過往年的都沒什么新意，她也只是跟在臨澤身邊見到過。

不知道今年的會是什么樣？

“誒，汐年。聽說今年仙君要親自賜禮。”

桃桃比葉汐年來得久，算是宮里的老人。比她年長一點(diǎn)，人美心善，完全不在意她是只妖。

“仙君賜禮，往年不都是福老嗎？”正在給牡丹修剪殘葉的葉汐年手中一頓。臨澤賜禮，還是第一次誒。

“因為今年與往年不同，來的都是些身份尊貴的人啊。”桃桃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回道。

“好吧。”

“葉汐年，仙君叫你過去。”遠(yuǎn)處傳來一陣聲音，少女定睛一看。隨口應(yīng)了聲，便放下手中的剪刀小跑著跟了上去。

主殿的海棠開了，嬌艷欲滴。少女小小的一只倚在門外，雙手扒著門縫，靜靜看著正在看書的男子。

“臨澤，臨澤。”葉汐顏小聲喊著。

沒反應(yīng)？

少女撇了撇嘴，拎著裙子跑了進(jìn)去。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檀木凳子上，男子這才回神看她，皺著眉罵她沒規(guī)矩:“這都來了多久了，還是如此冒失。”

“哼哼～”葉汐年哼唧唧，完全不帶怕的。這么多年來，她耳朵都聽的起繭子了。

“叫我干嘛？”

“手伸出來。”

葉汐年眨著靈動的大眼睛，乖乖照做，望著男子往她手上帶了一只通體雪玉的玉鐲子。

“這什么？”少女搖了搖手鐲，清脆的玉質(zhì)曇花墜子與手鐲發(fā)出清脆的撞擊，甚是好聽。

“一個普通的鐲子而已，怕你給我惹事生非。”臨澤淡定的喝了口茶，完全忽略少女滿含怨念的眼神。

“我哪里，我……”少女欲要解釋，但突然好似想起來什么，話到嘴邊又止住了。

好像是哦，上次祈禮節(jié)她把貢品給打碎了。哎，算了算了，其實她也挺怕自己惹麻煩的。

“臨澤，臨澤，我親愛的仙君大人啊，你放心好了，我會管好自己的，我保證，絕對絕對，不會給你惹麻煩。”葉汐年狗腿般的跑上前來，又是倒茶又是遞帕子的。直接現(xiàn)場來了段起誓。

臨澤嘆了口氣:“記住你說的話。”

“嗯嗯嗯、一定一定。”少女的頭恨不得點(diǎn)成個撥浪鼓。

她保證不給臨澤惹麻煩了。

＊

“仙君賜禮，起。”

天宮大殿清荷苑，一身紅色華衣，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的福老鄭重宣告。

兩側(cè)站滿了大大小小的各路仙人，葉汐年站在一側(cè)，低著頭，眼睛卻瞟向上場的臨澤。

彼時男子面如冠玉，身高九尺，一身清冷脫俗的氣質(zhì)渾然天成。著一襲白色龍紋仙袍，仙氣飄飄。

“拜。”

隨著福老一聲高喊，有品階的仙子行拱手禮，而……像葉汐年這樣的，只能行跪拜禮。

三拜結(jié)束后。只見男子抬手一揮，漫天星辰點(diǎn)點(diǎn)，整個院子，瞬間被掩蓋，空氣中似乎都彌漫著香甜。

眾人抬手去接，隨后齊聲:“謝仙君。”

葉汐年微怔，透過這一片星海，衣袍飄飄的仙君站在他對面。原來臨澤這么好看的嗎？

“呼。”葉汐年搖了搖腦袋，隨后轉(zhuǎn)身拉著桃桃去取待會宴席要用的東西。

天宮很大，本明天色是黑的，但有了臨澤的這一片星海，各處都顯得亮堂極了。

拐過長長的走廊，隱隱約約前方似乎傳來辱罵聲。

葉汐年耳朵一動，拉住桃桃問:“前方可是有什么聲音？”

桃桃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聽清楚。

“唔，那走吧。不管了，等會該遲了。”少女轉(zhuǎn)身欲要走。

可那聲音似乎離她越來越近。

“混賬東西，給你吃給你穿，還敢反抗。妖就是妖，果然骨子里就是天生的下賤。喂不熟的白眼狼。”

陸陸續(xù)續(xù)的難聽話傳進(jìn)少女耳中，這時的桃桃也已然聽清。

“哎呀，汐年，走了。與我們無關(guān)，小心得罪貴人。”桃桃扯著我的衣服就要走。

“可是……”葉汐年話還沒說完，就被她拽著往前走。

“站住。說你們呢？”

一道厲色女聲自身后傳來，兩人頓住腳步，望著一個妙齡少女身著水藍(lán)色襦裙款款走來。

“見過南海公主。”桃桃拉了拉還愣著的少女。

葉汐年連反應(yīng)過來，跟著行了屈膝禮:“見過公主。”

眼前的華服少女眼瞅著就是尊貴人家的女子，原來是個公主，只是這聲音如此熟悉。

葉汐年低著頭還在思索，卻陡然又被打斷。

“鬼鬼祟祟躲著看什么？”少女帶著質(zhì)問的口吻。

葉汐年又行了個禮，乖巧回道:“回公主，奴婢們沒有鬼鬼祟祟，只是恰巧要送往宴席的東西正好路過。”

朝雅瞇了瞇眼，似笑不笑:“你是哪個宮的？”

“扶梔宮。”

“臨澤仙君？”朝雅驚道。

隨后走到少女身邊，一把鉗住了她的下巴，湊近:“仙君身邊那個小妖？”

葉汐年被迫不得不對上少女的眼睛，她吃痛顫顫兢兢答道:“是。”

下一秒，葉汐年被女人狠狠甩開，只聽眼前的人看向身后衣衫襤褸，滿身是傷的一個男子道:“看看，竟然是你的同族？”

什么？葉汐年猛的抬頭，恰巧對上那人的眼睛。那雙眼里充滿了憂傷和膽怯，頭發(fā)亂糟糟的遮住大半張臉，不太望得清容貌。

“果然，妖啊，就是上不得臺面的東西，只配淪為我們仙族的玩物。”眼前的少女年紀(jì)不大，長得一張好皮囊，氣質(zhì)也是非凡。可偏偏說出來的話卻格外的刺耳。

“唔唔唔～”眼前的男子突然失控，聽到這話，一雙眼里染滿了紅色，突然朝眼前的少女撲去。

朝雅顯然被嚇了一跳，側(cè)身一躲，卻不慎摔倒在地，有些狼狽。

“給本公主抓住這個賤奴。”少女厲聲一吼，拍了拍凌亂的衣裙。

隨后大步上前。

“啪”清脆的掌聲響起，她顯然是用了全力，那人的嘴角都被打腫滲出血絲。

葉汐年望著心頭一顫，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同是妖族，她很幸運(yùn)，沒有淪為玩物。

小可憐投來欣喜的目光，赤裸裸的，很難讓她忽視掉。

朝雅一把抓住男子的頭發(fā)，恨不得連根拔起，繼續(xù)羞辱:“賤奴，不給你點(diǎn)教訓(xùn)，真是擺不清自己的位置。”

她甩開男子，隨后銀光乍現(xiàn)，手中憑空出現(xiàn)一根全身銀白的鞭子。

“那就試試，看本公主不打散你這身賤骨頭。”

桃桃感受到身旁少女的異樣，扯了扯袖子，小聲湊在她耳邊:“汐年，你可別多管閑事。她可是公主，忍一時風(fēng)平浪靜。切記。”

葉汐年看了一眼桃桃，隨后余光掃了一眼那個男子。

他雙手抱頭，正痛苦的蜷縮著身體。那公主打的正起勁，鞭鞭見肉。

她皺著眉，心中愈發(fā)不平。妖奴？可是誰能選擇自己的出身呢？是妖就不該活著嗎？妖就該死，可是我們又沒有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