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貓又玩了會兒“貓貓卡”后，小貓的肚子突然咕咕一叫。
“喵嗚~”夏爾可憐巴巴地叫道，然后從“貓貓卡”里抓出一張“魚”。
這一次，哪怕“句意不完整”，洛倫娜也理解了夏爾的意思，她揉了揉貓貓頭：
“好好好，我去煮魚給小貓吃。”
她找出一個籃子，裝上從市集買來的鮮魚和一些調味的菜類，打算去樓下的公共廚房給夏爾熬一鍋魚湯。
夏爾沒有待家里等著，而是叼著自己的飯盆就美滋滋地跟著洛倫娜下樓了。
一來，是為了監視小姑娘有沒有把魚給煮熟，要是出鍋的魚頭上都還頂著“死亡倒計時”……他這只貓倒是吃得下，可洛倫娜吃了就不太好了。
二來，由于公共廚房里沒有用餐的地方，洛倫娜熬完湯，還得等湯冷得不燙手了才能端回事務所，與其這樣，那他還不如跟著吃一口熱乎的。
來到廚房，欣賞了一會兒洛倫娜忙來忙去但不知道是在忙什么的烹飪過程后，夏爾聽到嘎吱一聲輕響。
那間屬于房東的屋子開門了，瑪德琳太太從中探出頭，看到正在熬湯的洛倫娜，慈祥地笑了起來。
“真是一鍋鮮美的魚湯，老太太我啊，都能想象到它的美味了。”
瑪德琳太太很是主觀地夸贊道。
“如果您待會兒愿意來品嘗一番，那會是我的榮幸。”
洛倫娜微笑著回應道。
“哦，對了，我今天剛剛領到一份……額，兩份酬勞，我這就去把前兩個月欠您的房租給您。”
說完，她便噔噔噔地踩著樓梯上樓拿錢去了。
瑪德琳太太笑呵呵地看著偵探小姐，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樓梯拐角……
隨后，瑪德琳太太以一種尋常老太太達不到的速度，手腳麻利來到洛倫娜熬著的那鍋魚湯前，皺著眉頭望里面瞅了一眼。
“誒喲~嘖嘖嘖。”
她嘆了幾口氣，用勺子把尚未煮熟的魚撈了出來，嫻熟地改了幾刀，掏出些不能吃的內臟扔垃圾桶，然后再切了些蔥姜蒜一齊扔進去，最后還調整了一下火候……
終于，她那遍布皺紋的臉上重新浮現出慈祥的笑容。
小貓看得目瞪口呆。
原來您也知道洛倫娜她的湯煮得不太妙啊？
以前洛倫娜邀請這位老婦人喝她煮的湯，瑪德琳太太總是喝得津津有味、夸贊連連，甚至一度讓夏爾懷疑自己這只貓與人類味蕾不同，所以才誤會了小姑娘大巧若拙的烹飪技術。
卻未曾想，瑪德琳太太當真是個老戲骨。
不過，雖然瑪德琳太太對洛倫娜的夸贊是假的，但對她的關照可是真的。
這位房東太太不但不會催促交房租的事情，還會主動想出各種理由進行減免，比如——
“小姑娘你協助警察破案，維護了社會安穩，該減一周的房租。”
“你養的貓抓住了公寓的老鼠，貢獻重大，可以減兩天的租金。”
而且，事務所窮得揭不開鍋的時候，瑪德琳太太還會“不小心”多煮一些飯菜，隔三岔五地邀請洛倫娜去品嘗。
甚至于過冬的時候，她還會做些保暖的織物送給洛倫娜……
要不是洛倫娜和這位老婦人長得完全不像，夏爾都得懷疑洛倫娜是不是她失散多年的親孫女了。
夏爾猜測，瑪德琳太太的確有一個孫女和洛倫娜一般歲數，只不過遠在他鄉，亦或是……天人永隔。
而瑪德琳太太把心中對孫女的思念化作了對洛倫娜的關照，因此，她才對這個小姑娘這么好。
無論如何，鑒于她對自家主人的照顧，夏爾是相當感激這位老婦人的。
雖然他也報答不了什么，但他可以用自己的能力“相個面”，看看這位慈祥的老婦人能不能長命百歲。
夏爾眨了眨眼，無聲使用了“死亡倒計時”——
“喵？”
小貓驚嘆一聲。
瑪德琳太太頭頂上的倒計時，既沒有很長，也沒有很短。
而是……根本不存在。
就跟市集上，那條靠魚販的手藝偽裝出鮮活表象的鯡魚一樣，瑪德琳太太的頭上空空如也。
是他的能力失效了？
但夏爾看了眼垃圾桶，里面有著密密麻麻的倒計時——這些倒計時屬于盤旋在腐物上的那些蒼蠅。
夏爾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這不太對吧……
也就是說，這位慈祥的老婦人、與他和洛倫娜在同一個屋檐下居住了兩三年的房東太太，跟那條鯡魚一樣——是個徒有鮮活外表的死物。
而死魚偽裝出活魚容易，可死人，究竟是怎樣偽裝成活人的？
而且，還是偽裝成一個會說話、有行動的活人。
夏爾不動神色地靠近瑪德琳太太，用身子蹭了蹭她的腿。
“喵~喵~”
他像一只普通的小貓一樣叫喚著，仿佛在請求擼貓。
“呀，小夏爾還是跟往常一樣乖巧呢。”瑪德琳太太樂呵呵地彎下身子，想要順應夏爾的請求。
在那只遍布皺紋的手掌接近之時，夏爾輕輕把爪子放在了上面——這是瑪德琳太太身體少有的暴露在外界的部分。
“死亡重現”，啟動。
他打算用“死亡重現”看看，瑪德琳太太這位“死者”的死因究竟是什么，興許能從中分析出她為何現在像個活人一樣。
于是，他看到了……
窗外的飄雪，光線晦暗的教堂，以及那位端立于禱告臺前、披著一襲黑色斗篷的女人。
她回頭，看不清五官，但兜帽的陰影里似乎流露出一抹玩味的神色。
“哦……一只，貓？”
“居然能窺視到這里……”
“你是一位…渡者？”
她說道，聲音細微得宛如輕嘆，仿佛是不愿破壞此地安寧。
夏爾有些詫異。
這個人怎么知道他是所謂“渡者”？
而且，這一次，他并沒有以誰的視角去經歷一段既定的故事，而是仿佛進入了一個動態的、他參與其中的場景。
夏爾扭頭打量了一下自己，形態漆黑模糊，隱約能看出是只貓。
“這是哪里？我為什么到這里來了……”夏爾喃喃自語道。
開口半響，他才意識到——他說人話了！
在這個場景，亦或是說空間里，他居然擺脫了肉體的限制，說出人話了！
“有趣……你真的只是一只貓嗎……”
女人緩緩走過來了。
夏爾剛想用人言問話，卻看到，她伸出被黑色絲質手套包裹的指尖，輕輕觸了過來……
冰冷刺骨的感覺襲來，夏爾精神一顫，想說的話被硬生生打斷，宛如被拎住了后頸皮。
夏爾艱難地望兜帽下面看去……
她那與臉頰一樣蒼白的薄唇輕啟。
“不要在此地逗留……小貓渡者，不然，那條河會留下你的倒影……”
于是，夏爾的意識迅速消融、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