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唐瀟陸陸續續看了這家公司其它文件。

公司股東結構。

十二個股東，王偉盛占股69%，可以保證公司的絕對控股權。

剩下的股東中，八個是公司核心員工。

三個外部資源類股東，劉小敏便是其中之一。

做工程的公司，背后的政商資源，自是不可避免的。

當然，他這小公司，接觸到的級別，也不會太高。

王偉盛對這點很誠實的交代，只在園林綠化這塊有點小關系，但不多，屬于吃不上肉，只能跟著喝點湯，還得具體干活兒的角色。

唐瀟表示理解。

繼續要求看別的文件。

第一次做這種事兒，唐瀟極其細致。

雖然沒有經驗，但把在學校學到的，以及自己腦子里所能臆想到的流程，發揮到極致，不厭其煩。

公司歷年來的財務報表……

這些東西，看看得了，參考意義不算很大。

真正有參考價值的，是納稅記錄。

畢竟金稅四期全面接入后，企業在這個層面的可操作空間極其有限，數據相對真實。

去年全年繳稅134萬，增值稅58萬，企業所得稅76萬。

和財報上說的，去年營收兩千六百多萬，成本兩千一百多萬，可以對得上號。

當然，這些“成本”，其中不免有不少操作空間。

這家公司目前尚未歸還的貸款，還有近六百萬，主要是新添置的工程設備，鏟車，挖掘機，推土機，大貨車，灑水車……采取分期付款的形式購買，眼下每月還要還貸近三十萬。

對下游供應商的原材料欠款，目前累計有一千五百多萬。

對上游應收賬款，兩千一百萬。

看著這些……

以往書上的很多知識點，在唐瀟腦海中，開始具象化了。

工程行業，大抵差不多都是如此了。

為了保險起見，想到自己的【鑒定】技能，唐瀟再次鑒定一番。

鑒定結果，和明面上展現出來的如出一轍。

沒有問題。

“目前資金缺口，大概有多少？”

唐瀟將這些在腦海中全部理了一遍后，戰術后仰，靠在真皮沙發上，隨口問道。

王偉盛看著這個年輕的“投資人”，身體前傾：“目前需要將近七百萬，公司賬上還有四百多萬，缺口不大，主要是接下來這個工程，前期墊付款項會比較多，繃的很緊。”

“但不墊付，公司就沒項目做，員工總歸是要養的。”

“要想寬寬松松做下來的話，缺口大概在五百萬左右。”

雖然唐瀟剛才查的格外細致，光看各種資料，都看了一個多小時，幾乎把整個公司都翻了個底朝天，但越是這樣，王偉盛心中反而越有底。

挑貨的才是買貨的。

人家要是沒興趣，過來喝喝茶，吹吹牛逼，再混頓飯，甚至再混頓商K，拍拍屁股走人，自己一點辦法沒有。

“五百萬……”

唐瀟自言自語一聲，看向他，笑道：“錢倒不是問題，不過……借期，利息，抵押物，怎么說？”

別說，此時此刻，唐瀟還真在借錢這種事上，找到了某種隱秘的樂趣。

當然，因為這件事本身，帶給自己的，全部都是正反饋。

借錢最大的風險，當然是還不起。

但系統在手，完全不用擔心這些。

“借期，六個月吧。”

“利息，我的心理價位是兩個點。”

“抵押物，公司有機械設備，不過大本還在銀行……眼下倒是沒什么可以抵押的東西，可以做股權質押。”

公司股權不可以抵押，不過質押可以，要去工商管理部門依法登記，相當于被債權人暫時凍結。

劉小敏這時笑著調侃道：“王總前兩天聊天時說，都想把他兒子押出去了，哈哈哈……”

這話當然是開玩笑。

王偉盛不由笑出聲，撓撓腦袋：“那是玩笑話，倒也不至于，還錢肯定是沒問題的，就是口說無憑，這件事取決于唐總，五百萬，月息兩個點，一個月利息就是十萬……這種事你情我愿，信得過就能合作，信不過就當交個朋友。我看也不早了，要不先吃飯？”

他打開天窗說亮話，姿態不算卑微，只點明利害關系。

唐瀟聞言笑著點頭。

這會兒有點理解，劉瑞為啥把這個項目推給自己了。

靠譜，還是有七八成靠譜的。

他這公司運轉的不錯，還錢大概率沒問題。

不過，最擔心的，反而是出現小概率事件。

說的難聽點就是，比如王偉盛自己忽然出了什么事兒，再比如碰上什么不可抗力，挖掘機把國防光纜挖斷之類……都不好說。

每月利息十萬，半年就是六十萬，這個回報率還算不錯。

當然，五百萬的資金成本。

劉瑞那邊，流動資金，興許是比較緊。

從他的做事風格來看，風險偏好，應該是比較低的。

因為到那個年齡了，還有囤積癖……

工程車，他肯定是不會收入保險庫的。

“好，那就先吃飯。”

想著這些，唐瀟點點頭，心念一動，倏然笑道：“多叫幾個人唄，我喜歡熱鬧點的氛圍。”

這是一種考驗。

看看王偉盛如何應對。

聽到這話，王偉盛表情微怔，劉小敏眼神也動了動，巧笑嫣然道：“好啊，唐總喜歡怎么個熱鬧法？”

可以理解，唐瀟這個年齡的年輕人，不可能不好色。

所謂的“熱鬧”，大概率就是這個意思了。

唐瀟對她的話，笑而不語。

王偉盛猶豫了一下，拿出手機：“我先問問吧，有段時間沒接待了，哈哈哈，唐總稍等。”

“這有什么好問的，喊兩個公司的女孩子一起去就好了，吃個飯而已。”

唐瀟喉結微動，忍著內心的不適，若無其事的說道。

聽到這話，在場兩人都為之傻眼。

真傻眼了。

都沒想到，唐瀟竟這么不講究，太不要臉了。

王偉盛深吸口氣，眉頭皺了一下，卻一閃即逝，再次擠出笑臉：“唐總，咱們公司沒有公關部，都是干活兒的粗人，您喜歡熱鬧，咱去找熱鬧的場合就好。”

“好不好？”

“我有渠道。現在就安排。”

他扛著唐瀟的壓力，態度很堅決，這種事兒，沒法松口。

劉小敏也有點緊張，忽然見識到唐瀟的“獠牙”，這何嘗不是一種服從性測試？

雖然怪惡心的，但不得不接招。

“那就算了。”

“不吃了。”

“錢可以借，現在就簽合同吧，五百萬就五百萬，分兩期。”

“先給你拿兩百萬，開工了你喊我一聲，我去趟工地，剩下三百萬到賬。”

唐瀟平靜看著兩人說道。

嗯？

這……

王偉盛再次微楞，年輕人的腦回路，轉的這么彎嗎？

本來以為是得罪了唐瀟，沒想到，唐瀟反而松口，甚至干脆利索的同意要簽合同。

劉小敏這時倒隱隱看出點味兒。

唐瀟，這是在考驗王偉盛呢！

雖然這手段略低級，但效果還是達到了。

她心中有幾分想笑，對于唐瀟的認知，不由再次刷新。

這年輕人，聰明不說，這個年齡，就開家年入幾百萬的店，兩三天就能學會全部鑒定知識……

同時，心機城府都在線，臟招并非沒有。

這也正常。

畢竟商場如戰場，真要是個傻白甜，那遲早被人吃干抹凈。

“哈哈哈，唐總，定了主意？”

王偉盛這時也意識到，唐瀟是在考驗自己，是否會把賣下屬求財，雖然這事不體面，但可以理解，年輕人做事，到底是沖，他笑著問道。

“定了。”

“你準備合同吧。”

“我還有一個問題，劉總，你是怎么借錢借成股東的？”

唐瀟笑呵呵的問道。

劉小敏對這話哭笑不得，撩了一下頭發，打趣道：“我也是四年前借錢給這大老黑，掉進了他這個大坑，不過這四年分紅，倒都賺回來了。王總丑是丑了點，不過人品沒的說。”

王偉盛不好意思的笑著回應：“咱年輕時也是遠近聞名的靚仔，這不常年在工地，被摧殘的嘛……”

“黑，老，我倒是看出來了，這大，何以見得？”

其樂融融的氣氛中，唐瀟開車。

劉小敏頓時無語，嗔了他一眼：“唐總，我算是看出來了，你調戲婦女肯定是一把好手。”

唐瀟笑出聲。

……

合同擬好。

檢查過沒什么問題，雙方簽了字，唐瀟就把錢給他轉過去了。

返利到賬：四百萬。

與此同時，今日任務完成的特殊獎勵，也刷出來了。

【你獲得特殊技能獎勵：風控】

【風控：通過大數據，詳細了解每個債務人的所有信息】

我去？

這個技能……完美配套借錢！

和上次的鑒定一樣，都是屬于很逆天，也很實用的技能。

雖然只針對自己的“債務人”，但即便如此，也很爽了。

畢竟不認識的陌生人，沒什么交集，自然沒有風控的必要。

心念一動，唐瀟當即就想試試。

先把王偉盛的名字輸入技能對應人中。

一行行信息，頓時浮現出來。

首當其沖的是：

【信譽值：100。】

系統還貼心的做了顏色區分，這一行，他呈現出明晃晃的金色。

下一行是財富。

【個人財富估值：約2600萬。】

備注：估價標準按照股票、公司、房產、智力，技能、人脈等多個維度，除去負債，疾病，變老等因素，綜合量化評估所得，僅供參考。

他這個身價……倒也正常。

畢竟實體行業的公司，只有在清盤時，才知道最后能落在個人手里多少錢，這些估值，還是加上了王偉盛本身。

【健康指數：68】

【該債務人目前沒有健康隱患，身體各項指標基本合格】

這項數據，唐瀟微微意外，不過也很快了然。

傳統就是，人死債消。

債務人的身體狀況，自然密切關系到借出去的錢，是否可以收回來。

這條屬性，還挺重要的，而且很方便。

都相當于隨時體檢了。

回頭給老爸老媽也安排上。

【婚姻、感情、子女狀況：74分】

【王偉盛有過一段婚姻，目前處于存續狀態，生有一子，一女】

【無情人及私生子】

【老婆李霞，目前是公司財務】

【女兒王一諾，十九歲，就讀于同濟大學，土木工程系，大二】

【兒子王森，十四歲，就讀于福田實驗中學初三二班】

唐瀟：……

倒也大可不必如此詳細。

從這個家庭上來看，還是相當美滿幸福的。

不過唐瀟現在最好奇且八卦的，倒是劉瑞的婚姻狀態，上次去吃飯時，都沒見到他老婆和女兒，回頭倒可以查查，畢竟，自己也是他的債主，借了他一百萬呢，在查詢范圍之內。

繼續看王偉盛的資料。

系統面板最后給出的是：

【綜合評估：A，81分】

【建議授信額度：600萬及以下】

看著這個數字，唐瀟心頭莫名有種做題拿了高分的感覺，看來自己在沒有系統風控之前，對這家公司，以及這個人做出的判斷，還是非常可以的。

自然，有個系統面板數據作為參考，以后，那就更舒服了。

起飛！

“唐總，真不吃晚飯了？還是吃點吧？地方我都安排好了。”

所有的事情都已經完成后，劉小敏央求的語氣笑道。

這么大的生意都談完了，連頓飯都不吃，未免有點不合適。

王偉盛也連連勸道：“是啊，唐總，這也飯點了。”

“算了，省點錢做項目吧，花這個冤枉錢干什么？”

“我自己就是開餐飲店的，回去吃。”

唐瀟笑著婉拒。

屬實沒這個必要。

省錢思維，依舊是自己骨子里的。

又和他們寒暄幾句，唐瀟徑直下樓，上車離去。

熱情的把唐瀟送走，看著那部保時捷離去，兩人站在原地，相視一眼，臉上都露出笑容。

王偉盛很詫異的問道：“這位唐總，什么來路啊？真的還在上大學？”

劉小敏悠悠嘆了口氣，笑道：“可不是嘛……更詳細的背景，我也不清楚，不過現在剛大二，自己就開店，很火一家店，一個月可能都得有大幾十萬，對外投資這些也在做，昨天說資金池得有八位數，項目好的話，還有更多，我哥都稱呼他財神爺。”

王偉盛摸頭，點上支煙笑道：“看著像哪家的二代，還在歷練呢吧。這點錢，估計對于人家來說，就是練練手。”

他看得出唐瀟偶爾顯露出來的“青澀”，畢竟年齡擺在這里，但就做事而言，已經是很精細了，也很有決斷。

劉小敏笑著點頭：“是吧，等這單合作完，這香你還得燒著，說不定能抱上大腿呢。”

“燒！得燒！”

“先讓人信任咱吧。”

王偉盛咧嘴笑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