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看著黃志浩離去的身影，我在想：我終于等到這天了，我本應該大感欣慰，大快人心，可是當黃志浩真的跪在我面前的時候，我曾經所有的恨似乎都已經消失了，換之而來的是更多的沉重。

2018年春節，深圳街頭張燈結彩，處處洋溢著喜慶的氛圍。我帶著女兒罄罄，踏上了回老家的旅程。這是我第一次帶著她回老家過春節，心中滿是期待與感慨。不知不覺中，罄罄已經 7歲了，出落得越發可愛伶俐，她在深圳上小學一年級，每天背著小書包，蹦蹦跳跳的模樣，讓我心中充滿了溫暖。與此同時，我曾經的小侄女，如今也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在深圳大學外貿系讀大一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JOK公司在大陸的業務蒸蒸日上，業績節節攀升，猶如一艘乘風破浪的巨輪，在商海中一往無前。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黃氏集團在 JOK公司的猛烈沖擊下，步步退縮，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整個工業設計行業在這場激烈的競爭中風云變幻，黃氏集團更是搖搖欲墜，其股市與他們高峰時期相比，暴跌了 60%。如今的黃氏集團，猶如風雨中的殘燭，萬一再操作不慎，不但這幾年上百億的投資將血本無歸，甚至還會牽連整個集團公司走向倒閉。我想，現在的黃家父子肯定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整日被焦慮與恐懼所籠罩。

兩年前，我的偉山實業成功在香港上市，JOK公司大陸分公司也在德國順利上市。此刻，我靠在寬敞舒適的老板椅上，回想著這么些年拼搏奮斗的經歷，心中滿是感慨。一路走來，歷經無數艱難險阻，如今終于迎來了這看似太平的盛世，可我深知，商場如戰場，危機從未真正遠離。

“篤篤篤”，一陣輕柔的敲門聲傳來，詩語推門而入。她身姿優雅，面容姣好，經過這幾年的歷練，越發顯得成熟干練。“孫總，黃氏集團父子要求來拜訪您，說由您定一個時間。”詩語輕聲說道，眼神中帶著一絲好奇。

我微微皺眉，思索片刻后說：“你幫我回復說我最近幾個月的時間都安排好了，最晚也要到 6月份。”我心里清楚，黃氏集團此刻來找我，必然是為了應對當前的困境，而我并不想這么輕易地與他們會面，我要讓他們嘗嘗焦急等待的滋味。

詩語睜大眼睛，顯然對我的答復感到意外，但她還是輕聲應道：“好的。”

2018年 3月 18日，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在寬敞的辦公室里。我坐在辦公桌前，正琢磨著是否到了自己出來單干的時候。這時，詩語又敲門前來報告：“孫總，黃氏集團的黃志浩現在已經在我們辦公樓的前臺，要求進來拜訪您。我跟他說過沒有預約安排，我們孫總是不會見人的，但是他堅決要求和您親自通話，我這就先來向您請示。”

我微微坐直身子，心中暗自思忖，黃志浩此次親自前來，看來是真的走投無路了。“好吧，你請他來我辦公室，說不好這次是來送大禮的！”我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絲調侃的語氣說道。

“好的！”詩語疑惑地看著我，應了一聲后便轉身出去迎接黃志浩。

不一會兒，詩語敲了敲門，將黃志浩引進我辦公室，然后順手關好門出去了。黃志浩走進來，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憔悴與急切，往日的傲慢早已消失不見。我從位置上站了起來，面帶微笑，握住黃志浩的手說：“黃總，別來無恙呀！”我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淡淡的嘲諷。

“孫總取笑了，敗軍之將，何來無恙，這次來是請孫總手下留情，救我性命的！”黃志浩苦笑著說，聲音中滿是無奈與哀求。

“黃總嚴重了，我也是替別人打工的，怎么有能力救別人呢！”我故作謙虛地說，心中卻在暗自觀察他的反應。

“孫總，您過謙了，只要你孫總愿意做，沒有你辦不成的事，我們黃家也會感恩不盡，您要求什么條件我都答應。”黃志浩急切地說道，眼中滿是期盼。

“黃總，你也知道，我們大陸的業務也是受總公司的管轄的，我也是由上司指派發展計劃和任務，我只是一個執行者，不是決策者，我不能左右公司的決策。”我耐心地解釋道，試圖讓他明白我的立場。

“孫總，我也是在商場混了這么多年的人，誰不知道現在 JOK公司大陸的真正老板就是您了，您的建議就連老 JOK都要三思斟酌才敢決定取舍。”黃志浩顯然并不相信我的話，他繼續說道，試圖說服我。

“黃總，您過獎了，老板征求員工的意見是應該的。”我淡淡地回應道，不想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糾纏。

黃志浩見和我談不進去，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絕望。突然，他“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聲音顫抖地說：“孫總，過去的種種都是我黃志浩一個人的不對，您曾經說總有一天我會跪下來求您，我現在跪下來求您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高抬貴手施舍一下，我不想家父創下的基業毀在我手里！”他的臉上滿是悔恨與哀求。

我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連忙走上前去要扶起跪在地上的黃志浩，急切地說：“不要跪下來求我，求我也沒用呀。”我試圖掙脫他的拉扯，心中卻涌起一陣復雜的情感。

“孫總，您今天不答應我，我就不起來了，您就算是對我們工業設計行業自己的民族品牌留點根。”黃志浩繼續跪求不起，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決絕。

我心中一陣糾結，看著眼前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男人，如今卻如此卑微地跪在我面前，我曾經對他的所有恨意似乎都在這一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沉重感。“這句還算是一句人話，你先起來吧，讓我考慮考慮一下，今天你先回去，我想好了給你答復。”我無奈地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疲憊。

黃志浩緩緩站了起來，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希望，給我鞠了一個躬，然后退出了我的辦公室……

看著黃志浩離去的身影，我久久佇立在窗前，心中思緒萬千。我終于等到這天了，本以為會大感欣慰，大快人心，可當黃志浩真的跪在我面前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的內心并沒有想象中的那般暢快。曾經的仇恨與怨念，在這一刻都已煙消云散，留下的只有對商業競爭殘酷性的深深感慨。

我回到辦公桌前，拿起電話，給我們公司的財務總監打了一電話，要他來我辦公室。不一會兒，那位德國籍的財務總監走了進來，他身材高大，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臉上帶著德國人特有的嚴謹與刻板。

我看著他，神情嚴肅地說：“你想方設法搞一份黃氏集團 2017年的財務總報表給我，越詳細越好。”我知道，要想真正了解黃氏集團的困境，這份報表至關重要。

“孫總，窺探別的公司的財務狀況屬于商業犯罪，這個我干不了。”德國佬皺著眉頭，一臉嚴肅地說。

我心中頓時涌起一股怒火，我直視著他的眼睛，冷冷地說：“你不想干是不是？不想干有很多人搶著干，你現在就可以收拾東西回德國去！”我再也不想忍受他的固執與刻板，此刻的我，需要的是一個能夠聽從指揮的下屬。

“好吧，我盡力而為，后天上午可以給您！”德國佬被我的氣勢所震懾，猶豫了一下后說道。看來這些德國佬也是吃硬不吃軟，看我平時不怎么發飆，以為我好欺負，這次就讓他嘗嘗我的厲害。

兩天后，我拿到了黃氏集團 2017年的財務總報表。看著這份報表上的各項數據，我才真正明白黃氏集團已經快要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了。也難怪黃志浩會跪下來求我，他確實已經走投無路了。我坐在辦公桌前，沉思片刻后，給企劃部經理和業務總監分別打了一個電話，要他們來我辦公室。

不一會兒，企劃部的英國經理走了進來。他留著一頭整齊的短發，眼神中透著英國人特有的高傲與自信。我看著他，語氣平和地說：“下半年的總企劃你先暫停一下，4月份的詳細企劃你也先暫停一下！”我知道，我的這個決定可能會引起他的不滿，但我有自己的考慮。

“為什么，總公司 23號要看到 4月份的詳細企劃，我怎么向總公司交代？”英國佬皺著眉頭，一臉不滿地說。

“這個由我自己向總公司匯報，不用你承擔責任。”我耐心地解釋道，試圖安撫他的情緒。

“不行，這個是我的責任，總公司派我來的時候說了，必要的時候我可以不向你匯報，而直接呈報給總公司企劃部。我之前都是由您先看過再呈報給總公司，那是我尊重您。”英國佬很古板地說，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倔強。

我心中的怒火再次涌起，但我還是強壓著情緒，委婉中帶著強硬地說：“那好，你就跟派你過來的人說你回總公司上班，這樣你可以直接呈報給總公司了。這個你可以自己決定，我沒法左右你！”我不想再跟他過多糾纏，我需要的是一個能夠服從安排的團隊。英國佬聽了我的話，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不再敢跟我爭辯。

我見他停止了說話，然后對他說：“沒其他什么事情了，你回去好好想想。”英國佬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我的辦公室。

接著，市場總監周軍走了進來。他是我自己招聘的大陸本土人，留洋過幾年，不僅能力出眾，形象也十分帥氣。這幾年，我們合作得非常愉快，他對我也十分忠誠。

我看著他，認真地說：“正在和黃氏集團競標的幾個項目，你先退出兩個！”我知道，這個決定可能會讓他感到意外，但我有自己的考量。

“為什么，這可是我們打到黃氏集團的最好時機，您不是一直對他們從不留情嗎？”市場總監周軍驚訝地看著我，疑惑地問道。

“是不想留情，可是他們畢竟屬于我們自己民族的品牌企業，再說了，如果真正把他們打趴了，會有點高處不勝寒的感覺，人活著需要有競爭對手，這樣才有意義！總公司那邊我會自己去說明的。”我耐心地向他解釋道，希望他能夠理解我的想法。

“那好，那您看我們該放棄哪幾個項目？”市場總監周軍聽了我的解釋后，點了點頭，問道。

“你自己看著辦吧，要適當，讓他們死不了，但也不要讓他們活得太痛快，不能讓他們壯大，稍后我有可能會有更重大的決定，到時候你可以多多支持我。”我看著他，眼神中充滿了信任。

“孫總，您放心，我有今天也是因為有您的提拔和信任！”市場總監周軍堅定地說，他的眼神中透著忠誠與感激。

“好好干，或許很快我們就會有真正屬于我們自己的工業設計民族品牌，到時候我們對誰都不留情！”我充滿期待地說，心中對未來充滿了憧憬。

“好的，我明白！”市場總監周軍說完，便轉身離開了我的辦公室。

辦公室里再次恢復了平靜，我靠在椅子上，心中卻難以平靜。這時，詩語打電話過來說，前臺給她轉來了黃志浩的電話，問我要不要轉進來。我平時的大部分電話都是由詩語幫我處理的，這幾年來，詩語成了我的得力助手，在工作上給了我極大的支持。可是在對她的感情方面，我總是無法面對，無法接受她的愛。有時候看到她的身影，我會想：是不是我太絕情了，這樣對待一位美麗而又有才識的女孩，我還要挑什么呢？可是我想到我經歷的那些感情，我就無法釋懷。有了這想法，我又問自己，是不是開始慢慢喜歡這個才貌雙全的女孩了？還是不要想得太多了吧。

因為是黃志浩的電話指定要跟我談，她沒法處理，所以才詢問我。我深吸一口氣，說道：“接進來吧。”

我接過黃志浩的電話，他在電話那邊千恩萬謝，說一定要登門感謝我。

我淡淡地說：“你不要高興得太早，我不會對你那么好，到時候見面的話我會讓你付出感謝我的代價，到時候會給你選擇權。”我不想讓他覺得事情已經這么輕易地解決了，我還有自己的打算。

黃志浩連忙說：“那是我應該做的，我也有充分的心理準備。”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討好。

我說：“那好，等我想好了，我們約個時間見面。”

“好的，敬候佳音！”黃志浩說。

放下電話，我望向窗外，陽光依舊明媚，但我的心中卻有著說不出的滋味。未來的路還很長，我知道，自己即將面臨一個重大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