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張松齡收拾好行李出門。

沒走幾步，迎面撞上田晉中。

張松齡問道：“你怎么在這里？”

田晉中道：“聽說大師兄你要下山出遠門，就想著來送送你。”

張松齡疑惑道：“聽說？你聽誰說的？”

從昨晚接到送信任務，到現在出門，不過八九個小時。期間，張松齡沒和其余任何人說過要下山的事。

他很好奇田晉中是從哪兒聽到的消息。

“師父啊，他說這是你第一次下山出遠門。不知道你有沒有錢，就讓我來送送你，順便給你帶點錢。”

田晉中說著，拿出三枚帶劃痕的老龍毫和五枚新鑄袁大頭。

張松齡看著錢，心中百感交集。

同時，他心中又多了一個疑惑。

“讓田晉中給我帶錢，說明師父心里還是有我的。既然如此，為什么昨天交待任務的時候，對我那么生氣？”

張松齡正疑惑著，只見田晉中像機器貓那般從兜里變出許多東西。

用油紙仔細包裹的干糧，幾片藥膏，一些常見的符箓，一雙新草鞋，一件疊得方方正正的道袍。道袍左袖接縫處用赤紅絲線歪斜收口，很明顯是自己做的。

不愧能成為龍虎山團寵啊，不過東西太多，我很難帶著下山啊，要是能有個像儲物戒一樣的東西就好了......張松齡笑著接過，“怎么還有道袍，這東西，你應該留給之維啊。”

龍虎山上，就屬張之維過得最隨便。

吃的？對付兩口就行。

睡的？是個地兒就行。

鞋子？能穿就行。

只要不影響修煉，什么都行。

衣服也一樣。

張之維的衣服補丁摞補丁，密密麻麻的。說是道袍，但看起來和乞丐的衣服也沒什么區別了。

田晉中無奈道：“說出來大師兄你別生氣，這衣服一開始就是給之維師哥準備的。之維師哥下山的時候，我也把衣服送過去了。但之維師哥說他下山不能以龍虎山弟子的身份走街串巷，這道袍就算帶了也不能穿。”

張松齡哈哈大笑，“不生氣，能從他張之維手里搶東西，我樂意得很......等著吧，等我回來給你帶禮物。”

田晉中也跟著笑一下，“那感情好，走吧師兄，我送送你。”

“中。”

兩人向山門外走去。

路上，張松齡問道：“晉中啊，最近山門里有沒有關于我的一些閑言碎語？”

因為沒有刻意隱瞞，所以他實力暴漲，得張靜清傳授雷法的事情在龍虎山上已經不是秘密。

最近忙著修煉，張松齡沒有過多關注這些事。但他覺得他會和張懷義那個大耳賊一樣，成為同門師弟們議論的對象。

知道張松齡問的什么事，田晉中微微搖頭，“師父已經幫你解釋過了，不過師兄你也真是的，別人不能說，我還不能說嗎？”

張松齡被說糊涂了，“解釋？什么解釋？”

田晉中道：“師父說是他要求你背地里下私功的，還不準你說出去。”

說到這，他頓了一下，轉而模仿張靜清的語氣道：“松齡在藏，懷義也在藏。你們這群沒用的東西，居然一個都察覺不出來，就這還好意思鬧到我這來？”

張松齡怔了下。

他萬萬沒想到，張靜清竟然會幫自己扯這種謊。

“以他老人家的性子，應該懶得管這些小事才對？這是不忍心看我和同門師弟們感情有隙？唉......”

田晉中還在耳邊嘰嘰喳喳。

“大家伙私下議論紛紛，說什么的都有。有人說你身為龍虎山大師兄，修為一直上不去，這才知恥而后勇，奮發圖強。”

“也有人說你是私底下偷偷撞見懷義練私功，這才要求師父幫你加練。”

“還有人說你是師父拿來對付之維師哥的秘密武器，不過之維師哥太強了。眼見懷義不得行，你也便沒有隱藏自己。”

“不過大家伙看你這幾天那么拼命地練，也一下全服氣了。換做我們，是絕對吃不了這苦的。”

“誒，大師兄你還沒說呢，到底因為什么你才這么拼命修行？”

張松齡笑笑，剛想說話，迎面又撞見一人。

張懷義。

田晉中遠遠地對著張懷義招手，笑臉相迎。

張松齡則不太感冒。

這大耳賊一輩子都在藏，一輩子都不誠。龍虎山的人對他夠好了，他倒好，跑去跟無根生那幫人整出個什么三十六賊。

以至于三十六賊名單泄漏后，張靜清為了保他，企圖傳位于他。田晉中為了他，一輩子忍受折磨。張之維為了保他孫子，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和名聲，設局羅天大醮，就為傳他孫子天師度。

以這大耳賊謹小慎微，能在天師府里藏了那么多年都沒人發現的性子來看，張松齡不覺得他沒想到和無根生結義的后果。

但他還是去結拜了。

所以，這大耳賊和無根生等人結義只有一個解釋。

嘿，我知道這么做可能會連累整個龍虎山，但我還是這么做了，怎么的吧？

無根生多好一人啊，無論我怎么揍他，他都真心待我。明明能輕輕松松地把我收拾一頓，卻不曾傷我一根毫毛。

我服了！

他真心待我，我也要真心待他！

他要結拜。

那就結！

老子不能辜負他一片真心！

后果？

不管了！

不被人發現不就沒后果了嗎？

心存僥幸，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甚至于，張松齡還懷疑泄漏三十六賊名單的人，正是他張懷義。

呂慈不慈，王藹不藹，懷義不義。

米二就愛玩這些東西。

所以對于張懷義這樣的人，張松齡一點都喜歡不上來。

田晉中為了保守秘密能幾十年不睡覺，多好一人啊。

張之維遇著大吼大叫的張靜清，就跟那孫權遇著張遼似的自動跪下，多有意思啊。

張靜清為了徒弟們操碎了心，甚至想著傳位。用自己一條命，換徒弟一條命。這他媽的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師父了！最好！

這里邊，哪個不比他媽的張懷義強？

全性殺人放火，無惡不作，跟那些畜生日軍沒啥區別。幾乎所有異人門派，都和他們有仇。

在這種國難當頭，各方需精誠合作的關鍵時刻，你張懷義跑去跟全性的掌門結拜？你對得起的龍虎山那些人嗎？

三十六賊心中一團火，有情有義。

這不假。

但也都死有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