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松齡嘆了口氣，心中滿是不甘，卻又無可奈何。

王良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先進屋。

進了房間，王良立刻喊醫師過來為張松齡處理胸前的傷勢。

“不用。”張松齡擺擺手，“不嚴重。”

他說著，隨手脫下上衣，露出胸口一片蛛網狀的青紫淤痕。

當時手榴彈爆炸時，大部分金屬碎片都砸在那頭體型碩大的妖獸身上。剩下的一部分也被金光咒擋下，真正傷到他的，不過是爆炸產生的沖擊波罷了。

王良看著那片淤傷，忍不住感慨：“你們龍虎山的金光咒也太神了。要是有一顆九一式手榴彈在我身邊炸開，我這會兒早就成渣了。”

他頓了一下，忽然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如果我們江湖小棧的人都能練金光咒，那以后探聽情報，潛入刺殺，豈不是再也不用擔心自己的安全問題？

但這個念頭只維持了幾秒鐘，就被他自己掐滅了。

王良很清楚，金光咒是龍虎山千年不傳之秘。若真泄露出去，恐怕那位統領整個正一，傳說中的龍虎山天師，將會親自下山。

那是，我們龍虎山天下第一......直到這時，張松齡才把自己在妖獸體內感應到的畫面，一幅幅地描述出來：

幽暗的空間里彌漫著腐臭，玻璃缸泡著蛇尾，那個戴著橡膠手套的光頭蹲在角落，神情專注地把虎爪強行嵌進一團血肉。

那是一棟破敗的建筑，矗立在竹林深處，似乎早已荒廢多年。

張松齡望著王良，眼神沉穩而冷峻：

“我覺得可以順著這個方向查——看最近有沒有人大量購買老虎、獅子、蛇、老鷹之類的動物尸體，甚至是活體。”

“但更重要的是，找到那片竹林，和其中那棟廢棄建筑。”

“杭州城里符合這兩個條件的地方應該不多。”

王良認真地點點頭：“如果是城里的地方，沒問題，我兩天就能給你摸清楚。”

“但如果是在城外，那就麻煩了。”他皺眉道，“幾百平方公里的范圍，跟大海撈針差不多。”

張松齡思索片刻，點頭，“先查完城里的地方再說吧。”

王良跟著重重點頭：“好，我明天就發動人手，幫你找。”

停頓了一下，他低聲說道：“萬萬沒想到，鬧得沸沸揚揚的吃人案，兇手竟然是一頭日本人養的妖獸。”

“你說你也不知走了哪個背字，正好撞上了。”

張松齡卻搖頭，語氣低沉：“應該不是巧合。”

“什么意思？”王良眉頭一挑，“難道對方是故意來堵你的？他們指望用這頭妖獸把你干掉？”

張松齡再次搖頭：“不可能。”

他目光堅定，語氣篤定：“我站著不動，讓那妖獸打，它都破不了我的金光咒。如果真要殺我，他們肯定會準備別的手段。”

“可是沒有。”

“所以說明對方不是來殺我的。”

王良疑惑地問：“不是來殺你的？那你干嘛說不是巧合？難道他們還有別的目的？”

張松齡回憶起戰斗過程，緩緩開口：

“我一直在試探那頭畜生的實力，確認沒危險后，才產生了用禽獸師手段溝通它的想法。”

“但很奇怪。”

“一開始完全溝通不了，就像有一層無形的屏障隔開了我和它的意識。可沒過一會兒，又忽然能溝通了。”

他知道王良不是禽獸師，未必理解這些話的意思，于是總結道：

“我的意思是，那頭妖獸一開始可能已經被某個禽獸師附上了炁，所以我才沒辦法溝通。后來那個人撤回了炁，所以我才能成功和那頭畜生建立連接。”

頓了一下，張松齡又道：“不過這一點我也不確定。因為我從沒試過用禽獸師的手法，去和另一個禽獸師爭奪一頭畜生的溝通權。”

“我不知道這種情況下會是怎樣的機制——是一對一綁定，‘一個蘿卜一個坑’，只要有人先建立連接，后面的禽獸師就沒辦法建立連接。”

“還是說誰手段更強，誰就能搶得那頭畜生的控制權？”

“等回靈隱寺，我找廣安試試就知道了。”

王良皺著眉頭，眼神漸漸變得凝重起來：“我覺得是后者。”

他緩緩說道：“誰強誰就能掌控連接。但如果是前者，那就有趣了。”

眼見張松齡看過來，王良繼續說道：“你想啊，如果是第一種情況，說明操控這頭妖獸的人，并不是完全站在日本人那邊。”

“他是有意讓你建立連接，或許就是想讓你知道點什么，所以故意撤回炁。”

“而那個日本女人不一樣，她不想讓你知道，所以才會在關鍵時刻扔出手榴彈，直接炸死妖獸。”

一味地猜下去沒有任何意義......張松齡道：“等回去我就和廣安做實驗，能驗證出來。”

正說著，他忽然抬起頭，看著王良：

“你覺得這頭妖獸，會不會是日本人拿到那本小冊子之后，搞出來的產物？”

王良聞言一愣，本能地想反駁，可剛張開口，話又咽了回去。

時間對得上。

那本記錄著“人造異人”、“強化士兵”等內容的小冊子，確實是這兩天才落入日本人手中。

而這頭詭異莫測的妖獸，也是在這個時間段內突然出現在杭州街頭的。

他立刻起身，快步走向書桌，拿起先前張松齡交給他的那份紙張。

王良的目光從紙張的第一行開始掃視，再由最后一行重新回到開頭。

反復幾遍后，他搖了搖頭：“不對啊，沒有哪一項描述跟這頭妖獸對得上。”

張松齡卻伸出手，指尖輕點在紙張某處——

那里，被他圈了出來。

“人造強化人？”王良皺眉，“你不是說那是一頭畜生嗎......”

話說到一半，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忽然意識到原理是一樣的，只不過是把目標換成了動物。

相比人類，畜生更容易控制，也更容易試驗成功。

王良張了張嘴，滿臉驚愕，仿佛腦中一道閃電劈開迷霧。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也太可怕了。只要有一千只這樣的妖獸放在戰場上，那就是一支幾乎無人能擋的大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