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少,病人的血液和正常人類的不同,結果正如您所說,這和當年逃亡的血嬌一脈比對是百分百,絕無差錯。”
路醫生提前用筆畫出重點,洛茨通過筆記,目光直掃到末尾的句號。花園那晚,能讓血流不止的自己突然欲望沸騰的,一定不是個簡單的人。
就算是個普通的人類,也不可能讓擁有高貴血統的血族暴露本性。
說明藍琦一定有問題。
想法得到證實后,路醫生看洛茨并沒有要開口的意思,便指向監護儀,面色有些僵硬地說:“有一點不好的是,身為血嬌一脈,沒覺醒前的身子都十分虛弱,可能還會觸及到生命體征。”
隨即,洛茨輕笑了聲,起初并不在意藍琦是死是活,但面對落實的結果,他一下就轉變了想法:“把她轉移到書房。”
洛茨合上報告轉身往門外走時,被寧錦雙手攤開攔住,語氣略些著急,也生怕被洛茨責罰。但為了病人的安危,她還是鼓起勇氣邁了出來:“殿下,不可以!病人剛有好轉…”
洛茨光是一個眼神就能讓人懼怕,寧錦被這雙眼眸盯著遲遲不敢說出接下來的話。一位女醫師聞聲走過,挽住寧錦的雙肩向洛茨致歉:“殿下,實在抱歉!我們立馬把病人轉到書房,是我們教不到位,還望殿下不計前嫌。”
洛茨不喜歡懲罰還有利用價值的人,看了眼莽撞的寧錦便離開了。洛茨走遠至不見身影后,寧錦還呆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雙腳也后知后覺地逐漸發軟。
“夏姐……”
“剛才你真的是,可把我給嚇死了!”
路醫生滿臉憂愁的看著寧錦。要知道,成為路醫生的助手并不輕松,除了平常的打雜調藥,還要和皇家的人士接觸。若是惹怒了他們,后果真的不開設想。
寧錦在一年前被分配來到這里,內心都是對美好未來的憧憬,因為這樣,她就能拿到高額的薪水來報答父母了。
但面對會吸血的惡魔,她不斷地安慰自己,只要不惹怒他們,自己就會平安無事。
可不料,第一次遇到的就是血族后裔洛茨。
這也是她第一次反駁血族。
“沒關系,這次就當記過。小寧,你一定要不斷勸說自己,他們說一,我們就不能說二,要是我們有更好的法子也可以提點,但是要放低語態,讓他們來選擇。”
“夏姐,路醫生,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夏夢娜朝寧錦點了點頭,身為特維爾的老員工,洛茨的為人她還是很清楚的。自己的親妹妹死于匪徒之手,她無依無靠,只能憑自身的醫學本領來投靠一方勢力。在維特爾結識路醫生成為同事,隨著寧錦的到來,她一直把寧錦視為親妹妹般照顧,或許在很多個瞬間,她從寧錦身上看到了妹妹的影子。
她也明白寧錦的想法,盡自己的能力給不能常相見的父母寄去一些錢財,靠寄錢財和書信來表達自己的思念。
在工作上,夏夢娜也多處照顧寧錦,寧錦有什么難處,夏夢娜都會第一時間出現,除了在忙的時候。
路醫生叫了幾個專業人士把設備和病床轉移到洛茨的書房,夏夢娜二人也緊隨其后。走進書房時,洛茨叫仆人把榻床收了起來,這令夏夢娜有些摸不著頭腦。
因為洛茨處理公事,或閱書疲憊要休息的時候,都是在書房里。
收了榻床,那他在哪休息呢?
“殿下……”
放置好后,路醫生剛想上前搭話,洛茨卻先一步開口:“辛苦了路醫師,往后還得多麻煩您派人來檢查一下。”說完,洛茨瞟向站在夏夢娜身后的寧錦,隨即轉身示意眾人可以離開了。
關上書房的門后,見寧錦心不在焉,夏夢娜也難受不已。
洛茨身為血族,想置誰于死地都是一手指頭的事情,但寧錦想象中的血族就是殘暴殺戮,惹怒他們的下場就是只剩一副包裹著骨骼的軀干。
“明天你來書房給病人做檢查吧。”
這一瞬,寧錦的心臟如同碎掉般的刺痛。
“路醫生,我…”
聽了路醫生的話,夏夢娜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畢竟這是可以在洛茨面前贖罪的機會。
“聽路醫的吧,殿下本性并不壞。”夏夢娜緊握著寧錦冒出虛汗的雙手,寧錦緩了半晌才慢慢冷靜下來。
見寧錦點了點頭,路醫生才從眉頭緊皺轉換成面無表情的模樣:“回去的時候,我把病人的資料交給你。切記,千萬不能再犯錯了!”
……
書房里,洛茨站在床邊,近距離看了看藍琦的五官:修長的眼睫毛,閉上的眼皮能看到一條條血絲,臉蛋十分消瘦,還有那干涸的唇瓣。
關于莫家,他并沒有了解太深,從發瘋的莫雯雯嘴里得知,如果沒能讓她家小姐當上皇族的妃子,她們身為仆人都要跟著未得的妃子頭街陪葬……
另外,莫雯雯還一直嘟囔著一個叫藍琦的名字,勢必要將這個人找到并殺死。
若洛茨沒猜錯,莫雯雯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想裝瘋賣傻,借此機會殺掉躺在床上的這個人。
巧合的是,去往舞會的路上接到了組織派來的任務,信里說道:舞會有內鬼,返程換裝潛伏……在返程的路上一片寂靜,只有馬不停蹄的叫嚎聲。洛茨才意識到自己被騙了,馬車旁的草叢猛地跳出五六個匪徒,有的肥胖粗壯,有的矮瘦嬌小,每個人手中都拿著利器,氣勢洶洶的朝馬車內捅去。
接連幾個回合后,洛茨被刺中十幾刀都在肉眼可見的恢復,不足以致命。
盡管他用靈活的身姿躲過,卻還是處于被動狀態。匪徒的利器再次傷到他時,傷口開始血流不止,他也因為失血過多有些視線模糊,匪徒如同傀儡般一直發起攻擊,完全看不出有絲毫疲憊感。
見此情景,他明白,如果一直這樣耗下去,他一定會死在這里。抓住僵持的機會后,他朝著舞會的方向越去,滴落的血跡讓匪徒掌握了行蹤,眼看筋疲力盡,正要閉上眼時,他找了一處空地坐下,等待死亡的到來。
這時,藍琦出現了。
他心底明白,卡西琳一直想治他于死地,這樣,卡羅文就能登上自己的位置。所以卡西琳不惜一切代價,與匪徒結盟,做著違背蒼生的交易。可現實是,卡西琳作為新一任的皇后,眾人都視她為“救贖之女”。
卡西琳身為卡善布髏的長女,一直都以信仰為間,也得知人類面對血族有多么弱小無助,于是,她不斷配合家族收留一些無家可歸的人群,把他們化為信徒,做成養料,灌溉這座城市。
迷惑心智,也正是她的杰作之一。
想到這里,他意識到自己誤解了藍琦,如果不是因為藍琦,他估計就已經死在花園里了。
而藍琦的存在,也必定是會招來前所未有的災難。
洛茨的父親洛丁之所以會娶卡西琳,是因為她的各方面都和母親不相上下,為了利益上門提親。卻不知卡西琳的野心極強,背地里都想著如何繼承皇位,拿下維特爾國。
他不止一次說過父親的愚蠢,而洛丁卻以為兒子長大了,一時不懂他的心思愁理很正常。
但卡羅文不一樣,他服從任何下達的命令,像沒有感情的機器愿意為這個國家做任何事。
洛茨常去拜訪已逝的母親,并不想和父親一樣,因為利益賣出自己的所有。
想完,他坐回處理公事的位置,凝望著正在沉睡的藍琦。她的存在,定不能讓卡西琳發現倪端,要想出個合理的辦法才行……
等到第二天的時候,清脆的敲門聲從洛茨耳邊響起,把守的女仆在得到洛茨的應聲后請站在門外的寧錦進入。關上門后,寧錦先是拜見,再說明此次前來的原因:
“殿下,我來給病人上藥,擾了您的休息時間,還請見諒。”
寧錦吸取了昨天的教訓后,說話開始變得頓挫了起來。洛茨只是嗯地一聲,便也沒再說什么。
看著上下跳動的監護儀,寧錦把藥箱打開放置在一旁的床柜,拿出提前分好的藥粒和吊瓶掛在架子上,藥物則是磨成粉末倒進杯子里加水,隨后又從藥箱中剝開沾上膠囊的吸管,插進藍琦的嘴里。五分鐘過后,寧錦完成了所有工作,全過程中,洛茨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殿下,不出意外的話,病人這兩天內就會醒來。”寧錦關上藥箱后,見洛茨的眼眸還是緊閉著的。
“說話都變得利索了。”
“……殿下,我晚上還會再來一趟,檢查病人的心跳狀況,先退下了。”
說完,寧錦快速地關上了大門。
洛茨上前看了看藍琦的狀況,監護儀中顯示的心跳頻率算不上很低,慶幸的是,她馬上就要醒來了。
從昨晚就沒進食的肚子一直在咕嚕叫,吩咐女仆在門外嚴控把守后,洛茨便前往附近的食堂用膳。
雖然不在書房,但心還一直惦記著躺在書房里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