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相府內(nèi)，鄧冠正在給母親揉肩，太監(jiān)總管王一木突然帶著兩名侍衛(wèi)推門而入。他手持圣上令牌，神情嚴(yán)肅道：“圣上口諭！”

鄧冠和陳若靈見到圣上口諭，急忙跪地。

“圣上口諭：鄧冠乃忠臣之后，今西方突鮮有復(fù)叛之意，特令鄧冠為沈西守將，明日啟程赴任，欽此！”

“臣遵旨，萬歲萬歲萬萬歲！”

當(dāng)晚，鄧陽端下朝回府，妻子就鄧冠一事詢問：“圣上剛給三弟加封侯爵不久，怎突然讓冠兒前往沈西？”

鄧陽端長嘆一聲：“這并非圣上本意。”

陳若靈一聽，立刻猜到幕后主使：“難道是權(quán)臣李……”

她話音未落，鄧陽端便點頭：“是啊，西方突鮮早已樹倒猢猻散，掀不起風(fēng)浪。李梟卻以冠兒是功臣之后，且太祖有祖制‘我朝非宗室父子兄弟不得在同一地方為官’為由，逼圣上下了這道口諭。沈西與三弟所在的黑東城相隔甚遠(yuǎn)，可憐冠兒還不到14歲，卻要去受苦了！”

“冠兒可是你的親骨肉，夫君舍得他離京嗎？”陳若靈輕聲問，神情認(rèn)真。

鄧陽端強壓內(nèi)心與兒子分離的痛苦，嘆息道：“身為父親，怎會舍得？可我身居此位，身不由己。我背負(fù)的不僅是你和冠兒，還有整個鄧家，甚至天下百姓。好在此次冠兒去沈西暫無性命之憂，李梟既承認(rèn)我們是功臣，也算認(rèn)可鄧家在朝中的地位，只是苦了冠兒。”

陳若靈繼續(xù)道：“自從你當(dāng)了丞相，我們雖不再像從前那樣擔(dān)心溫飽，但煩心事卻多了不少。也不知小妹鄧澧嫁入劉家后過得如何，前些日子她捎信回來，我總覺得話里有話。”

鄧陽端溫柔地?fù)ё∑拮樱骸叭綮`既想小妹，明日我便派人接她回娘家住上三日，好好陪陪你。”

弘正四年七月，鄧冠赴任沈西守將。八月，闊莫反叛，皇相令以圣上名義封李坤龍為征東討莫大元帥，于八月初十出征。雙方為領(lǐng)土激戰(zhàn)，死亡人數(shù)均超萬人。戰(zhàn)事持續(xù)一年多，僵持不下，最終以大夏東北方淮江東五十里為界，劃分疆域。為安撫闊莫，大夏承諾每年給予三十萬匹布、二十萬袋糧食，并下嫁成憂公主之女——十八歲的李宣淳與之和親。闊莫則上書向大夏稱臣，每年進貢人參、鹿茸、熊膽等藥材共計500兩，以及弓箭、鐵刀、盔甲等鐵器數(shù)千件，以示友好。此事件使大夏與闊莫維持了六十五年的和平，直至隆興年間，被稱“淮江和議”。

弘正六年至甲元一二七年四月，酉時，政德殿。

李建國正在殿內(nèi)批改奏折，許久未批完一份。王一木見他煩躁，勸道：“朝皇若累了，便先回去休息，龍體要緊。”

李建國拿起未批的奏折：“先前批的都是地方災(zāi)情和六部基本開支的折子。如今手中這些涉及軍政大事，事關(guān)重大。順才疏學(xué)淺，實在難以決斷，今日便請王公公將奏折送往清郡王府，由皇相令定奪。”

“遵旨。”王一木接過奏折，前去辦事。

王一木走后，貼身侍衛(wèi)李文舉開口：“朝皇，以往李梟從不將如此重要的折子交由您處置，今日反常，可見他仍未完全信任您。”

李建國微微點頭：“順知道，這是那老奸巨猾之徒的試探。”

李文舉警惕地望了望四周：“朝皇，臣總覺這王一木不對勁！”

李建國長嘆：“這宮里何處沒有李梟的眼線？（君臣二人對視片刻）順今日更想說的是，順登基六年來，李翥不僅尋訪男寵、招募府兵，為維持開支，竟還縱容手下販賣私鹽。（說著起身，走到李文舉面前）看來順這位皇姐鐵了心要與順作對。”

李文舉猶豫片刻，道：“朝皇，有些話臣不知該不該說。”

“但說無妨。”

“朝皇如今雖未大權(quán)在握，可畢竟身為天子，下令徹查宋康郡主罪行并將其抓捕，也并非難事。”

李建國沉思片刻：“話雖如此，可李翥敢如此行事，背后定與李梟有交易。你忘了這幾年順為當(dāng)好傀儡是如何隱忍的？一旦下令徹查，李梟定會察覺。若讓他發(fā)現(xiàn)順的軟弱是裝出來的，此前所有謀劃便功虧一簣。”

李文舉聽完，面露愧色：“還是朝皇思慮周全，末將方才想得太簡單。”

李建國自嘲一笑：“回想幾年前，順還傻乎乎地跪在太后面前，求她免去皇位，如今看來，真是幼稚。”說罷，無奈搖頭。

李文舉一時不知如何回應(yīng)，只得道：“朝皇，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李建國不再提及往事，轉(zhuǎn)回正題：“順心里清楚，皇姐招募府兵不過為求自保，販賣私鹽也只是為籌措軍費。當(dāng)務(wù)之急，是除掉李梟。至于徹查皇姐之事，待扳倒李梟后再說。”

清郡王府內(nèi)，李隆裕匆匆入內(nèi)稟道：“父王，王一木到了！”

“宣。”李梟端坐在檀木太師椅上，指尖慢條斯理地摩挲著翡翠扳指。李隆裕領(lǐng)命退下，片刻后引著王一木步入廳堂。

望見王一木懷中抱著的幾封奏折，李梟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王一木疾步上前，躬身行禮：“皇相令大人，這是圣上命奴才呈交的奏折。”話音未落，他雙手高舉，將奏折恭恭敬敬遞上。

一旁的蘇蛇上前一步，沉聲道：“圣上可有交代？”

王一木立刻回道：“圣上口諭：‘順才疏學(xué)淺，實在難以裁決軍政大事，這些就交由皇相令處置吧。’”

李梟滿意地點頭，從袖中取出一袋沉甸甸的銀子：“有勞王公公回稟圣上，臣定當(dāng)盡心竭力，不負(fù)所托。”

王一木諂笑著接過銀子：“奴才省得。”說罷，躬身退去。

待腳步聲徹底消失，李梟冷哼一聲：“這李建國倒還算識時務(wù)。既然他肯乖乖聽話，寡人也不介意多執(zhí)掌幾年朝政。且等三十年之期到了，再作稱帝打算不遲。”他忽地將目光轉(zhuǎn)向李隆裕，沉聲道：“裕兒。”

“孩兒在！”李隆裕應(yīng)聲抬頭。

李梟將奏折往前一遞：“這些由你先批，今夜子時前呈給我過目。”

李隆裕本能地想推辭，可觸及父親銳利如鷹的目光，喉間的話又咽了回去。他強裝鎮(zhèn)定，雙手接過奏折：“孩兒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