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黑霧蔓延至圣魔城，許多玩家都齊聚在圣魔城中心地帶的冒險者公會大廳里。

娜娜將最后一塊蜂蜜面包塞進嘴里，甜膩的香氣勉強壓下胃里的焦躁。大廳角落的木桌上，蕭恬恬正用叉子戳著盤子里的烤蘑菇，眼神卻黏在不遠處的一群獸人身上——他們粗獷的笑聲震得水晶吊燈微微搖晃，木質(zhì)橫梁上的塵埃簌簌飄落。

“娜娜姐，那個長著鹿角的姐姐可真漂亮啊……”蕭恬恬壓低聲音，耳尖泛紅。鹿角獸人女性的銀角在燭光下流轉(zhuǎn)著魔法星云般的光暈，衣袂間綴滿的宗教紋飾仿佛活物般輕輕搖曳，彷佛在歌頌神明。

“是麋鹿族的祭司。”異星擦拭著匕首，頭也不抬，“她們能用角尖凝聚治愈之光，但脾氣比矮人的火藥桶還爆。”話音未落，一聲巨響突然炸開。

眾人轉(zhuǎn)頭望去，只見南風狼狽地跌坐在酒館中央，衣襟沾滿麥酒，而他對面的麋鹿族少女正攥著斷裂的角尖，翠綠瞳孔燃著怒火。“說了多少次！摸角是求婚的意思！”少女的蹄子重重跺地，木地板裂開了蛛網(wǎng)般的紋路，幾粒碎木屑甚至都濺到了蕭恬恬的盤子里。

“娜娜姐，小鹿姐姐氣成啥樣了，角……”蕭恬恬望著斷掉的角，目瞪口呆。

麋鹿祭司的銀角本如藝術品般優(yōu)雅，此刻卻裂開一道猙獰的缺口，殘留的符文碎片正嘶嘶逸散著金色光塵。

娜娜扶額嘆氣。自從決定組隊探索以來，這群新人就像被抽了發(fā)條的玩偶——蕭恬恬沉迷異族風情，語欣整日縮在房間翻古籍，南風更是四處招惹NPC。她瞥向窗邊沉默的林梅意，后者正用銀匙攪動紅茶，氤氳水汽模糊了鏡片后的目光，仿佛與喧囂的大廳隔著一層無形的屏障。

“最新情報。”王中磊大步跨入大廳，皮靴上的泥點還帶著冥河特有的腐臭味。他甩了甩濕漉漉的斗篷，一滴黑水“滋啦”一聲在地板上，久久沒有消散。

“教會地下室有5把木劍。”

木勺撞在瓷杯上發(fā)出脆響。林梅意抬起頭，鏡片后的目光如刀刃般鋒利：“第6把呢？”

“我也很奇怪。”王中磊展開浸透雨水的羊皮地圖，指尖劃過圣魔城西側(cè)的標記，“教會木劍應該對應著七個勇者，六次圣戰(zhàn)已過。如今卻只有5把木劍。”泛黃的地圖上，圣魔城被冥河分割成兩半，南岸的魔域籠罩在扭曲的陰影中，北岸的圣域則標注著密密麻麻的教廷建筑。

“圣戰(zhàn)的預言是600年前由預言家莫格林特提出的。”他頓了頓，聲音壓低，“但在最近的歷史中記載，每100年會發(fā)起一場規(guī)模宏大的圣戰(zhàn)。”

“莫格林特……”語欣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像飄落的羽毛。她合上膝頭的古籍，羊皮封面上的燙金標題《圣魔紀元》微微反光。

“我在古籍里看到過這個名字。他在臨死前預言了世界末日，最后一個預言就刻在圣魔城教廷的中心教堂之中——”她纖細的指尖劃過書頁，停在一行褪色的墨跡上，“其內(nèi)容是：‘百年后圣戰(zhàn)降臨人間，以天地為爐。’”

眾人陷入沉默。窗外傳來烏鴉的嘶鳴，冥河的黑霧正悄然漫過城墻，將圣魔城的輪廓染上一層陰翳。

語欣接著道：“第五次圣戰(zhàn)確實有一個特別點……那是唯一一次，勇者敗給了魔王。”

“系統(tǒng)說過，副本是魔王勇者的第七次圣戰(zhàn)。”宋一柏的聲音從二樓傳來。不知何時，他與紅磷倚著欄桿俯瞰大廳，紅磷手中把玩著一枚銀幣，硬幣在指尖翻飛如蝶。

“前四次圣戰(zhàn)都是每隔百年發(fā)動一次，那為什么第五次圣戰(zhàn)后修生養(yǎng)息了200年？”

“第六次圣戰(zhàn)為何沒有絲毫的記載？這樣大規(guī)模的戰(zhàn)爭不可能被完全掩蓋，尤其是在近100年的時光里。”

紅磷吹了聲口哨，銀幣“叮”地彈向空中：“這說明系統(tǒng)在撒謊，或者……”

“或者這個世界的時間線被篡改過。”清冷的聲音突然響起。所有人轉(zhuǎn)頭，不知何時，南風倚在冒險者大廳的墻角，那對玩世不恭的琥珀色眼眸此刻異常凌厲，仿佛褪去了所有偽裝。

“篡改時間？”蕭恬恬滿臉疑惑，叉子上的蘑菇“啪嗒”掉回盤中。

“諸神之戰(zhàn)？”紅磷沒有搭理她的問題，作為第二公會“群星”的資深玩家，他對永恒的伊特蘭的隱秘歷史略知一二。

“在副本世界里，能篡改時間的存在，只有昔日的眾神法則。”他瞇起眼，銀幣穩(wěn)穩(wěn)落回掌心。

南風直起身，斗篷上的麥酒污漬不知何時已消失無蹤。他踱步至大廳中央，指尖輕輕敲擊橡木長桌，桌面上竟浮現(xiàn)出了淡藍色的光暈。

“亞特蘭帝國是傳說中的眾神國度，神力遍布諸多位面，汲取信仰，收割能量。”他抬手一揮，光暈瞬間升騰，在半空中勾勒出一棵巨樹的虛影——

樹冠穿透云層，根系深入冥河，枝葉間流淌著金色的光塵。

“你們應該都看到了圣魔城的圣魔巨樹。”南風的聲音低沉如誦經(jīng)，“凡是闖蕩過幾個副本的玩家都清楚，幾乎每個世界都有這種樹。我們稱其為‘世界樹’。”

“而世界樹的作用是循環(huán)能量，孕育土地。”他指尖輕點，虛影中的巨樹驟然枯萎，葉片泛黃凋零，“如果樹葉泛黃呢？”

語欣突然出聲，目光灼灼：“證明……這個世界的能量被外泄了。”

南風一怔，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沒錯。若無法阻止外泄，這個世界就會慢慢‘死去’。”他轉(zhuǎn)身望向窗外，冥河的黑霧正吞噬最后一縷夕陽，“就像被蛀空的蘋果，外表光鮮，內(nèi)里早已腐爛。”

大廳陷入死寂。盡管除了蕭恬恬和語欣，其余都是老玩家，但如此隱秘的情報仍令眾人脊背發(fā)寒。宋一柏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光遮住了他眼中的探究：“你怎么知道這些？”

南風沒有回答，而是抬手打了個響指。虛影中的巨樹轟然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懸浮于空中的輝煌國度——尖塔林立，神像巍峨，卻正被猙獰的藤蔓一寸寸絞碎。“伊特蘭帝國曾是諸神的領域，直到有一天，某個人毀滅了它，創(chuàng)建了永恒的伊特蘭。”

“一個人毀滅諸神國度！？”紅磷的銀幣從指縫滑落，在地板上滾出老遠。

“永恒的伊特蘭不是因為諸神隕落而自然誕生的空間嗎？”林梅意終于開口，銀匙在杯中攪出漩渦，“你從何得知這些？”

南風輕笑一聲，玩世不恭的面具重新戴上：“重新介紹一下，我是初代玩家南風，第一公會‘篝火者’的成員。”他張開雙臂，袖口滑落著印著篝火的項鏈，“我們公會一直致力于解放被神明規(guī)則奴役的世界——比如這個即將崩壞的圣魔大陸。”

蕭恬恬突然舉起手，眼睛亮晶晶的：“那個毀滅神國的人……是英雄嗎？”

南風沉默片刻，琥珀色的瞳孔深處閃過一絲晦暗：“英雄？或許吧。”他轉(zhuǎn)身走向門口，黑袍下擺掃過地板上任未干涸的冥河水漬，“但記住，在永恒的伊特蘭，沒有純粹的英雄，只有掙脫枷鎖的幸存者。”

“我們是玩家，也是開疆擴土的先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