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庭后,第二,第三被告律師就責任的劃分問題你來我往的爭論了許久。東方廌卻遲遲沒有拿出那些關鍵照片還有童秀敏與賈懷談話的錄音,只是不輕不重的反駁幾句對方律師涉及到自家當事人的指控。
就好像高手對決中,刀光劍影之下血光四射。她卻始終置身事外,只偶爾擦一下濺到自己身上的血。
“阿諾,你奶奶手術成功了!現在已經轉進加護病房,你官司結束就來看她吧。老人家嘴里一直念叨你名字呢。”章一諾放下爸爸的電話,從懷里掏出那本日記,好像下定了決心。
旁聽席上的余家父母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余盈盈也一臉疑惑的看著不采取任何行動的東方廌。她卻把目光投在法庭入口。
像接受到她的感應一般,門被推開,走進一個穿西裝的年輕小伙,是檢察院的書記員小方。小方站在門口向審判長鞠了一躬請求入庭,跑到主訴檢察官的耳邊說了句什么。
檢察官站起。“審判長,受害人章一諾有重要補充證詞,請求再次出庭作證。”
一般來說出現突擊證據都需要延后再審,但這已經是最后一庭,又是檢方提出的補充證詞,三個審判長商議后批準了。
丁長樂有些意外,她轉頭看東方廌,她卻好似松了一口氣。丁長樂壓低聲音問:“老板,你早知道?”
“嗯。”
章一諾進來后,匆匆瞥了余盈盈一眼,馬上又收回了目光,站上了證人席。
“章一諾,你還有什么需要補充?”
“審判長,檢察官。我想起那晚我曾經有短暫的蘇醒過。我記得當時對我實施猥褻的只有第二,第三被告。而第一被告當時癱倒在不遠的沙發上,看上去也失去了意識。我認為……她并沒有參與到對我的侵害中來。”
“謝謝您在法庭上的坦誠。”東方廌適時的申請提交一份能夠側面證明他證詞的證據。“這是警方提供的證據36‘紅酒杯’化驗得出的報告。報告顯示,紅酒杯上的唇印屬于我的當事人,而不是受害人。也就是說,當時是我的當事人余盈盈喝下了混有第二被告下迷藥的紅酒。根據藥的劑量,她喝完后根本不可能再對受害人進行侵犯。”
“審判長!即使第一被告當晚喝下過摻藥的紅酒,我們也無法確定她是在對受害人實施侵害以前,還是以后喝下的。而且受害人所聲稱想起的記憶也只是片段零星的,并不全面,更有可能是醉酒后的幻覺,是錯誤記憶。請審判長斟酌證詞證物的可靠性。”公訴人提醒道。
“檢察官說的沒錯。所以我申請對第二,三被告再進行一次盤問,詢問細節。如果二人證詞與受害人所說一致,就證明新的證物,證詞均可采納。”
王青上庭的時候,頭上還打著繃帶,鼻青臉腫。看到旁聽席上的余豐年時,身體明顯的瑟縮了一下。
“請問第三被告,當時那瓶有迷藥的紅酒是誰帶去的?一共帶了幾瓶?”
“是……是賈懷和我。一共兩瓶,一瓶有迷藥的是準備給章一諾喝,一瓶沒有的是我們自己喝。”
“那我的當事人也就是第一被告余盈盈有沒有喝你們帶來的紅酒?喝的是哪一支?”
余豐年的眼睛鼓得像石獅一樣大,好像如果他敢說謊,就會立刻上來撕碎他。王青顫顫巍巍的回答。“她不小心喝了有迷藥的那支。”
“什么時候喝的?”
“在我們進房沒多久就喝了。我們自己喝的那一瓶賈懷還在醒酒,她就把提前倒給章一諾的那杯喝了。”
王青的律師見情勢不對,當機立斷打斷了她的審問。“對不起,打斷一下。審判長,我十分懷疑我的當事人突然改變口供是受了某人脅迫或是暴力威脅。據我所知,開庭前三天,第一被告的父親沖到了我當事人的學校對他進行暴打。這種行為十分惡劣!”
東方廌頓了一下,看向旁聽席的余豐年。“確實十分惡劣啊!”
她突然露出一個笑容,王青的律師感覺自己好像踩入了一個圈套。她似乎就等著自己問這個問題。“那……我們請第二被告自己來說一下,為什么我當事人余盈盈的父親余豐年會打你?”
“因為……因為……我們威脅余盈盈替我們頂罪!”王青受不了四周各種眼神的壓迫,一口氣喊了出來。滿堂一片嘩然。
“原來是這樣。”
“這兩個小男生還真是厲害。”
一旁候審的賈懷勾著腦袋,一臉頹敗。攻下他就如入無人之城。
“對于第二被告賈懷,我只有兩個問題。第一,我的當事人當晚究竟有沒有參與侵害受害人章一諾的行為中?”
“沒有。”事到如今,他已經很冷靜。
“第二個問題,第三被告王青剛剛說的證詞是否屬實?”
“是的。”
“我沒有問題了。”一個問題抵過所有,東方廌這是二次確認證詞的可靠性,讓檢察官挑不出毛病。
【“猥褻罪加故意傷害,判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以你們的情形,最多就是三年。但強奸罪就不一樣了,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你們該慶幸,強奸罪只針對婦女。如果你們一定要把對余盈盈做的事公之于眾,我不介意替你們多寫一篇專訪。”
法庭的男性洗手間里,一個男人一邊用洗手液仔細摩挲著雙手,一邊自顧自的說話。
賈懷驚恐的看著他。“你是誰?”
“一個見義勇為的記者罷了,恰巧掌握了一點你們做的丑事。”魏晚擦干了雙手,從褲口袋里掏出一沓照片甩在他面前。“要怎么處理,你們自己做主。”
賈懷顫抖著拿起那些不堪的照片,這是他當初用來威脅余盈盈和她母親的照片。現在變成了坐實他們強奸罪的直接證據。三年到十年,有時候也就是一線之差。
他不敢多看,將照片撕得粉碎,仿佛不放心似的丟進了馬桶沖走。
而魏晚就躲在門口看清了一切才離開。】
其實東方廌又何嘗不明白童秀敏和余豐年的擔心。阿諾現在的處境已經很說明問題,他一個男孩尚且如此。如果余盈盈真的在庭上將自己受辱的一切公之于眾,即便她毫無過錯,將來社會和生活仍然會毫不留情的對她進行二次加害。
在這個國度,讓受害者不用說,加害者不敢說的情況下,仍然受到法律的制裁,才是保護受害者的最佳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