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層的旋轉餐廳里,三個女人坐在靠窗的位置。
“今天這頓飯主要是感謝你們的辛苦。說句實在話丁律師你別往心里去,剛開始東方律師給我推薦你,我還不樂意。想著這小孩,沒有任何實戰經驗,能行嗎?從上一堂的結果來看,果然是名師出高徒。”莫問月是個潑辣性子,但直來直往沒什么城府。見前一庭干得漂亮,馬上就張羅了一頓飯局。
丁長樂一被夸就臉紅,趕忙否認自己的功勞。“關鍵點子都是師父想的,我沒做什么。而且案子還沒結束呢。還要繼續努力。”
“我們家小師妹就是喜歡謙虛,她做的功課摞起來也可以出一本書了。”東方廌先舉杯。“咱們先預祝下一庭馬到功成!Cheers!”
桌上叮叮當當碰了一響。莫問月還沒放下酒杯,又開始滔滔不絕。“哈哈。你們有沒有看到秦蓓在庭上那個樣子?我我我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平日里囂張跋扈,以為誰都奈何不了她,這次算教會她做人!”
拋開律師身份,丁長樂也算是莫問月的粉絲。免不了好奇的問:“作為外行人,我實在不懂為什么抄襲的人還一直能這么紅?反而原創作者籍籍無名。當然,我不是說你,大大已經是大神了。但大多數的原創作者還是被抄襲者踩在腳下。難道大家都沒有自己的判斷力嗎?”
“唉。如今抄襲成風,拿來主義盛行。我寫書一字不易,被出版社說成狂妄。秦九兒抄襲也是一字不易,卻被資方追捧。誰說的清楚。所謂文化圈其實也就是由大數據組成的商業圈,資方只認數據流量,也就是所謂的熱度,熱度等于錢,誰會和錢過不去?”
丁長樂努了努嘴。“這種人的文我反正看不下去。經過這個官司我才知道原創者維權多不易,即便是告到法庭也是提倡和解,優先考慮資方的利益。真不公平!”
東方廌夾了一筷子菜,用筷子另一頭敲了丁長樂手背一下。“作為法律從業者,你說這話就顯得幼稚了。畢竟不管出版實體書還是拍攝電視劇電影都需要耗費大量人力物力,法院站在不想資源浪費的角度自然是希望雙方達成和解。不過像秦九兒這種抄了還這么囂張的,無論如何都得讓她付出點代價。”
一提起秦九兒,東方廌就恨的牙癢癢。丁長樂心細如發,自然是發現了她的反常。偷偷捅了捅她的胳膊,小聲在她耳邊說。“上次我看退庭后,秦蓓和唐教授挺親近的。他們是不是……”
“別提了。”東方廌揮了揮筷子,像想要趕走煩人的蒼蠅一樣。丁長樂吃癟,坐正了身體。
沒過一會,她又捅了捅東方廌的胳膊。東方不耐的抬頭瞪了她一眼,見她神色又尷尬又著急的指了指前方,順著她的手指方向看過去,就看到了盛裝出席的一對男女。
秦蓓穿著一襲大紅色前短后長的禮服裙,唐既白也是一身筆挺的西裝,顯得格外修長筆挺。秦蓓手從他的胳膊肘穿過去,挽得緊緊的。看上去剛剛吃完飯準備離開。
對方也看到了她們。本來面帶倦容的秦蓓頓時宛如一只斗志盎然的孔雀,拖著唐既白的手就走了過來。“真巧啊。”
“喲。走紅毯呢?”莫問月故作驚訝,夸張的喊出來,讓四周圍的人對這邊頻頻側目。“也對,最近網友投票選了個文學界白蓮花獎,看樣子您是來領獎了。”
“說到白蓮花哪及得過您吶。死去的孩子都可以拿來博同情。”
“你……”
“服務員!”東方廌突然揚聲叫到,穿燕尾服的服務員立馬上前。“您好,請問有什么吩咐?”
“這里不是五星級酒店嗎?號稱有最好的食物和最好的環境。”
“是的,小姐。”
東方廌嘖了一聲,指著身邊兩人。“那怎么什么阿貓阿狗都可以進來?我用餐受到了打擾,心情很糟糕。想要投訴你們!”
“這……”服務員眼見唐既白兩人穿著打扮不俗,兩邊都不敢得罪。只能盡量客氣的勸解道,“電梯在這邊,請兩位客人跟我從這邊出去。”
“呵。莫問月,好好吃你最后一頓好飯。輸了官司就只能吃糠了。”秦蓓牙尖嘴利,放不得半點讓。
“九九,我們走吧。”唐既白拉了她一下,那神色仿佛在說不屑與她們計較,這種高高在上的蔑視比秦蓓的利嘴傷人得多。秦蓓見東方廌臉色一白,才洋洋得意的鳴金收鼓。
“你說這人好不好笑?我們會輸?吃糠的是她才對吧。”直到他們走了,莫問月還在不停吐槽。
東方廌卻有些擔憂的望向他們離開的方向。
唐既白開車送秦蓓回家,在樓下秦蓓下了車卻依著車門不肯走,手從車窗伸進來拉住唐既白的領帶將他扯到面前。“不上來坐坐嗎?”
鬼使神差的,唐既白就跟著她上樓了。
門一關,秦蓓的手提包噠的一聲從肩頭滑到地上。衣領也被帶的滑下來,香肩半露。
她將唐既白壓在門上,大紅色的指甲輕輕拂過他的臉頰。“我這個人不是很有耐心。我想我已經表達的很清楚,我喜歡你。你有什么想法?”
秦蓓年紀不大,但因為寫作收入豐厚,混的圈子又是出了名的亂。男朋友換了無數個,圈里圈外的什么人都有。她對唐既白有興趣,但她認為成年人的愛情應該是一拍即合,不合即散,不要浪費時間再反復試探。
“秦小姐,我想你可能有所誤會……”秦蓓聽到這個開場白有些泄氣,可接下來的話又讓她逐漸展開眉心。“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如果你想要,我不會負責。”
她臉上掛著曖昧的笑容。“好巧。我最討厭的兩個字就是‘負責’。”
她靈巧的從裙子底下脫下黑色網襪,掛在唐既白肩上。拖著他的手,從門口吻到客廳沙發,熱烈的,熟練的,帶著酒氣的吻。
閉上眼,腦中閃過的卻是那笨拙的試探和無法抑制的顫抖,鼻尖仿佛還縈繞著東方廌脖頸間淡淡的梨香味。
兩人從沙發上旋轉著進入臥室時,秦蓓身上只剩性感的蕾絲內衣。唐既白的領帶也早就不知道飛到了哪里,襯衣被解開了一半。她的手順著襯衣伸了進去,在一片緊實的肌肉上游走。尖利的指甲,一不小心觸到那塊凸起的傷疤。
“嘶。”唐既白倒吸了一口涼氣,眼神也變得陰郁起來。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身上帶著傷。”秦蓓有些抱歉的挪開手,見他半晌不說話,又試探性的想去親吻他,卻被唐既白一把推開。
他站起來,自己默不作聲一顆一顆系著扣子。
“怎么了?這么小氣?”秦蓓用腳尖勾了勾他的褲管。“來嘛。”
“我想我們不合適,即使是一夜情。”唐既白冷冰冰丟下一句話,拿起沙發上的西裝外套就走了。留下一臉莫名其妙的秦蓓。
“喂。來我家一趟,對,現在。我碰到個神經病!”門內傳出秦蓓歇斯底里的叫罵聲,唐既白充耳不聞的離開。
黑色的越野車以150邁的速度疾馳在高速公路上,不到一刻鐘就停在了醫院門口。
方初剛剛替一個急診病人做完檢查,一拉開藍色的簾子就看到臉色陰郁的唐既白站在外面。
他愣了一下,才走過去。“好長一段時間沒見到你了。”
“有時間嗎?”他的聲音發顫,像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一樣。
方初知道他一定忍得很辛苦,抬眼看了一下醫院走廊的掛鐘,已經過了他值班的點。“跟我來。”
方初將他帶到了自己辦公室,鎖上了門。“躺下吧。”
唐既白用西裝枕在頭下,躺到他辦公室的沙發上。
方初從抽屜里拿出一套針灸用針,熟練的插到他頭上的各個穴位里。唐既白感到腦內那陣尖銳的疼痛隨著銀針的沒入漸漸消失,他放松的閉上了眼睛。
“說吧。最近又做了些什么事?”方初拉了一張折椅坐在沙發邊,翹起二郎腿。似乎對面前的事情已經見怪不怪。
“差點和一個女人發生關系。”
“哦。”方初不甚驚訝。“這也很正常,你都是三十歲的男人了。”
“那個女人是東方廌……”
“……”方初沉默不言,他明白他這回頭痛癥怎么會發的這么嚴重了。“你知道我的針灸只是治標不治本。你要真的想控制住你的病癥,只能靠解開那個心結。”
“我怕我撐不到那一天就先傷害她了。”唐既白皺起了眉頭,眉心盛滿了苦痛之色。
“從你這么長時間沒有出現在我面前,就說明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不要給自己那么大壓力。你需要的話,我可以配合催眠給你治療。”
“我如果真的做得好就應該痊愈了,你之前不是說用針灸治好了一個和我癥狀相似的病人嗎?你已經替我針灸了兩年時間,可也只是抑制,不能消除。”
“他呀……”方初仿佛陷入對往事的回憶,半晌后只嘆息了一句。“他是個特例。”
他還想再多囑咐唐既白幾句,身邊卻只剩下均勻的呼吸聲,唐既白已經在沙發上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