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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 不知今夕何年
  • 橘子宸
  • 4017字
  • 2025-03-25 16:38:27

“我要知道我女兒怎么死的。”林姝的母親霍超儀手里握著透明的玻璃水杯,看上去很冷靜,但實際上手都在顫抖,可以看出是在情緒崩潰的邊緣。

“霍姨,你明白我們是做什么的嗎?我現在的身份是記者,你要我們幫你去查小姝的死因,查出來的所有情況都會被公之于眾。”靳夕覺得自己聽不懂霍超儀到底想干什么。

“我知道。我管不了這么多,我要知道事實!凌家那小子現在昏迷不醒,還不知道醒不醒的過來。你們電視臺說是林淼淼那家人的陰謀,老林為了他們家臉面不肯聲張。甚至不準我多問一句。我是她媽啊!我只有這一個女兒!你知道我把她養到這么大,這么優秀有多不容易嗎?說沒就沒了,連個理由都不給我。我過不去心里這一關!”霍超儀將水杯狠狠放在大理石臺面上,水灑出來幾滴。她又神經兮兮的抽出四五張紙仔仔細細把臺面擦干凈。

“淼淼她不是……”靳夕想替林淼淼解釋幾句,剛說了個開頭,霍超儀的眼神就跟要吃人一樣。何年攔著她,身子前傾擋住靳夕。“好的。林太太有什么線索可以提供給我們嗎?比如說關于林姝和凌初的關系?你之前知道他們關系很好嗎?”

“他們關系哪里好。一個淺灣(西京著名的貧民區)出來的小子,讀書又不好。要不是他爹投機倒把賺了點小錢,他連八中的門都進不去。”霍超儀談起凌初滿臉的不屑,但又馬上為自己解釋:“我不是看不起窮人,但人窮要有志氣。他家兒子在八中,學習不好,還小偷小摸。這樣的小孩長大不就是個社會渣子?他自己不學好也就算了,為什么要來禍害我的孩子?”

霍超儀說著說著又忍不住哭起來,靳夕給她遞了一張紙。“你怎么對凌初的情況這么清楚?”

霍超儀從包里把一個文件袋甩在桌上。“這是他的檔案。成績常年不及格,今年上半學期還偷竊同學文曲星被當場抓到。如果不是老師求情,是要送去派出所的!最后只是檔案記過,真是便宜他了。”

何年和靳夕對視一眼,頗為無語。學生檔案這種東西,屬于個人隱私,除非是本人調取或者正規機關要求出示,不然普通人沒有調取的資格。而霍超儀憑著家里的權勢輕易拿到他的檔案,或者說她如果想,可以拿到任何孩子的資料。隱私權在她眼里就是個空氣。

“還有,這是小姝的日記本。不去她學校翻還不知道這丫頭還偷偷參加了什么詩社。吶。這里面夾了一張紙,上面寫的情詩落款就是凌初!”

何年接過那張紙,情詩寫的就是中學生的水平,談不上多有文采。但最后一句讓他印象深刻:“你是我的光,是我今后的方向。”

能說出這樣的話,兩個孩子之間的羈絆遠遠不像大人所以為的那般輕巧。

“……霍阿姨啊。那個,孩子雖然不在了,但她一定也不希望別人看她的日記。我們最好還是不要動這些個人隱私的東西。”

“隱私什么隱私,我是她媽,她在我這有什么隱私的?她才15歲,還未成年!我不管著她,她怎么知道孰是孰非。就算她成年了,我也有權利看。我就是管得太少了,才會有今天的局面發生。”

眼見著霍超儀的火氣又躥上來要燒到靳夕身上,何年趕緊岔開話題。“您知道兩個孩子是怎么認識的嗎?”

霍超儀情緒說變就變,眼神一下子又迷惘起來。“怪我。是我的錯。是我沒有保護好小姝,讓她有機會接觸到這種壞孩子……”

去年開始林家的老爺子身體抱恙,整個大家族雖然表面不說,但背地里都在偷偷謀劃著遺產的事。私下積怨不斷,就等著老爺子兩腿一蹬,馬上會明著開戰。

霍超儀就是在盤點家里現有的產業時,發現有一套老房子是她出嫁前的嫁妝。一套面積只有90平,在老式小區的房子。過了幾十年,作為林太太的霍超儀早就把它忘得一干二凈。

房子雖老,但優點是靠近八中,屬于標準的學區房。教育改革后,孩子劃區上學,一套學區房的價值早就超過它本身的商品價值。

霍超儀找房產經紀一問,這套面積小,裝修舊的老房子竟然可以賣出七百萬的價格。林姝的就學機會根本不需要學區房來保證,她想放著也沒用,就委托房產經紀賣掉。而買家正是凌初的父母。

靳夕是在醫院見到凌初父母的,他們寸步不離的守在重癥監護室外。

孩子始終沒有脫離生命危險,渾身都綁著紗布,躺在病床上,只露出一張沒有血色的臉。

凌初的左邊顴骨上有一顆小痣,靳夕記得林姝右臉上差不多位置也有一顆這樣的小黑痣,不但不丑,還有點俏皮顯得很有靈氣。林淼淼以前還鬧著要去畫一顆一樣的痣,這樣爺爺會喜歡她多一點。

這樣兩個毫無共同點的孩子究竟為什么會相約一起輕生?總不能是因為相似的名字和一顆痣吧?靳夕收回她的胡思亂想,問起了那套學區房。

據凌初的爸媽說,雖然他們之前靠做海產生意賺了些錢,但七百萬對他們而言始終是個天文數字。要說傾家蕩產換一套房也不為過。

凌初的爸爸看他成績平平,原本打算給他轉去個普通高中。他母親堅決不同意,說家里只有這個獨苗,一定要好好培養,不能像他們一樣沒文化長大后被人看不起。

于是,他們把現居的房子車子都賣掉,找家里的老人借錢,還把所有海產貨物抵押去銀行貸款。

盡管這樣,還是少了一截。這還沒算房產經紀的中介費。

凌初母親腦子活泛,打聽到房子賣家是八中的家長,順藤摸瓜查到是林家。就動了心思,想直接和霍超儀交易,可以免去中介費還可以講點價。

“提著這個。”凌媽媽塞給凌初手里一盒落了灰的補品,這還是去年過年的時候別人送給奶奶的補品。“拿抹布擦擦。待會去到人家家里嘴甜點。”

“媽,我不想去。”凌初扭扭捏捏,瘦弱的身體套在一件發黃的大T恤里,T恤上是拼錯的“GOCCI”。

“什么不想去。你們是同學,林家不看我們面子,也會看你們同學面子。買小蔥都要講兩毛錢價,買房子講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凌媽媽一邊碎碎念,一邊給他爸打電話。“說好今晚要一起去林家的,你現在死在哪里的啊?孩子的事你就不能上上心?應酬應酬,什么應酬比孩子的前程重要。你別回來了,你最好死在外面。”

她重重的掛上電話,回頭看向那個窩窩囊囊的兒子。凌初本想再掙扎幾句,在她凌厲的目光下,把話生生咽了回去。

“求求你,上去換件清白點的衣服。你這穿得收破爛似的,不是活該給人家瞧不起咱們。我要不是為了你,我干嘛得去受這氣!”對父親的火氣很快轉移到凌初身上。

凌初一言不發,乖乖爬上他的小閣樓。拉開衣柜,里面堆滿了衣服,但沒有一件是他自己的。全是從親戚家小孩撿剩下來的舊衣服,沒有一件是合身的。

每次他提出想買件新衣服,媽媽就會以他衣柜里衣服穿都穿不完為由拒絕。“小小年紀就要打扮了。有這心思,不如好好把你的書讀好。”

凌初從里面抽出一件黑色米老鼠T恤,雖然還是大了不少,至少不顯臟。

母親帶著他一起去林家,那是他第一次直面自己和別人巨大的差距。且不說別墅的裝修豪華,環境優美。單一樣,就讓他裹足不前:別墅里的光。

整棟別墅不管有沒有人的地方,燈都是開著的。碩大的水晶燈,別致的落地燈,小巧的壁燈。處處都是光源,這里就是一個沒有陰影的地方。凌初覺得自己帆布鞋上的泥巴,褲子上的油漬,臉上的雀斑每一樣都無處遁行。

有傭人去通報霍超儀,那個高貴的女人就站在開放式廚房里遠遠看了他們一眼,然后指了指旁邊一個偏廳。

“請跟我來。”傭人讓他們換了拖鞋,將他們引到別墅東側的小偏廳。“你們就在這等一會兒,太太選完紅酒就會過來。”

凌初的母親眼珠子就似不夠看,到處轉個不停。“這才是有錢人的生活。該死,你爸賺那點雞碎錢就到處充暴發戶。外面那些小妖精還以為他多有錢。我跟你說,我要不是為了你,我早就跟你爸離婚了。都是為了你!”

“你可以不用為了我。你去離婚吧。”凌初忍不住小聲回了一句。

“你說什么?”凌初母親毫無預兆反手一個耳光甩在他臉上。“沒良心的兔崽子。”

“咳咳……”霍超儀端著一杯紅酒走進來。“教孩子也看看地方呀。”

凌初母親發現霍超儀進來,馬上變了張臉。蹭地站起來,雙手在褲子上緊張的磨蹭,連說話的語氣都變得低聲下氣。“林太太。”

在凌初眼里,他的母親見到林姝的母親,就像豺狼遇到了一只美洲豹。他面前生動的出現了一只鞠躬哈腰的豺狼和一只端著酒杯的美洲豹。忍不出噗嗤笑出聲來。

霍超儀和母親都見怪的瞪了他一眼,凌初收斂笑意低下頭,又忍不住抬起眼睛偷偷打量“美洲豹”。他發現有個女孩就站在二樓看著他,神色里似乎滿是不解。

母親和霍超儀談起房價的事,凌初百無聊賴坐在沙發上選擇性失聰。突然,他聽見二樓傳出一陣悠揚的鋼琴聲。他側著身子努力往琴聲傳來的方向探,想看是誰在彈。

霍超儀發現他的動作,不免又要炫耀一番。“是我女兒在彈鋼琴,她去年就已經考過鋼琴十級了。她的鋼琴老師還說要帶她去維也納深造呢。”

“我可以過去看看嗎?”凌初鼓起勇氣問。

霍超儀還沒說話,母親就搶白。“你看什么看。你又看不懂這種高雅藝術。你連個物理公式都看不明白。”

也許是她的話極大滿足了霍超儀的虛榮心,她大開恩典。“去看吧。別打斷小姝練琴。她每晚要彈兩個小時的。”

凌初腳底抹油跑到了二樓傳出琴聲的房間,卻只看見一架空鋼琴,鋼琴旁并沒有人。

旁邊的小沙發里窩著一個女孩,看到門邊的人影,她從書里抬起頭來。“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我媽。”

女孩放下書,起身將他拉進房里關上門。“你是誰?”

“我……我叫凌初。”

女孩臉上露出靈動的笑容。“巧了,我叫林姝。”

“我知道。”凌初說完才發現似乎說漏嘴了,但女孩沒有在意。畢竟她的大名學校超過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應該知道。

“你媽媽說你在練琴,我想來看看……”

“噓。”女孩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旁邊的音響。“寫完作業太累了。今天偷個懶。”

凌初這才發現,原來他聽到的琴聲是從音響里放出來的。是林姝之前錄好的自己彈過的曲子。

“坐吧。只要別出去拆穿我。”林姝盤腿坐回沙發上,繼續看起她的小說。

“你在看什么?”

林姝豎起手里的書。“村上春樹,聽過嗎?”

凌初搖了搖頭。“我媽不讓我讀課外書。”

“我媽也不讓,偷偷看就好啦。像這樣,外面套一個教科書的封皮。”林姝笑得天真無邪,難怪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個乖學生。外表真是具有欺騙性。

“你剛剛在笑什么?我明明看到你媽媽……打你。”

凌初跟她說了豺狼和美洲豹的故事,林姝在沙發上笑得前俯后仰。

“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臨走前,凌初問。

“你說,但我不一定能做到。”

“請不要把你家的學區房賣給我媽媽。”凌初神色懇切,仿佛交托性命。“我會死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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