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屋檐倒吊著魏汴梁,身子隨風晃晃悠悠。
害怕和難受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大腦充血帶來生理性眩暈。
但魏汴梁很快開始調整,哆嗦著嘗試在半空活動手腳。
確定沒問題后,魏汴梁甚至開始拉動腰腹部肌肉,吊在半空做起仰臥起坐。
狂態,興奮,是戰勝恐懼最亢奮的方式。
盡管顫抖依舊存在,但他開始逐漸適應。
直到許久之后,魏汴梁卷腹時拉著捆在腰間的繩索,艱難拖拽身體上了屋頂。
劇烈的喘息聲中,魏汴梁沿著梯子下房。
他顫巍巍走路,眼前景象天旋地轉,倒吊腦子里充血還沒恢復,動一下就想吐。
他索性蹲下來,用石灰在地面上劃了直線,開始強迫自己沿著直線走動。
“我必須從小鍛煉,為在空軍各項考核第一做準備。”
“嘿嘿。”
血色上涌,漲紅的臉扯出一個猙獰的笑。
直到躺在床上時候,魏汴梁仍舊睡不著,一閉上眼,身處高空的眩暈感就強烈襲來,前庭神經釋放的信號讓他難以壓抑生理性恐懼。
他很害怕會從床上摔下去。
既然床上無法入眠,那就睡地上。
潮濕地面冰涼,魏汴梁蓋著被子,疲憊閉上眼睛,眼皮子還在哆嗦。
清早。
沒入眠多久的魏汴梁被門外傳來的敲門聲驚醒。
姑親來了。
魏汴梁關上門,面無表情地的看著姑姑遞過來的包子。
“梁,吃過飯,就跟姑姑走吧。”
“你哥沒了,活著的人總要向前看。”
“和妹妹一樣,住在姑姑家,好好學習好嗎?”
盡管魏汴梁關于賠償和討公道的抉擇讓姑姑很煩躁,但想到這還只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她終究還是放心不下。
一大早蒸了牛肉包子,和丈夫還有魏汴梁的妹妹魏彩虹匆匆趕來。
絮絮叨叨的聲音里,魏汴梁煩躁伸手接過包子,拿眼睛斜睨著姑姑姑父。
“你們是不是想要我那份賠償金?”
“想都別想!”
姑姑楞住,旋即伸手指著魏汴梁,氣的身子發抖,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姑父更是臉色鐵青,破口大罵。
“早說了別管這個混蛋了!”
“我們走!”
妹妹魏彩虹年紀還小,抬頭盯著開始陌生的二哥,哭得很厲害,魏汴梁冷笑著啃包子,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直到兩大一小三道背影離開,魏家小院又恢復冷清。
魏汴梁站起來,手里的包子隨著手臂垂下。
終于還是只剩下他,一個人。
“都走吧。”
他轉身,不讓自己看了。
“恨著我是好的。”
“這個世界上沒有報的仇太多了,無趣的事也太多了。”
“我不想好好學習,不想接下來一輩子好好的。”
包子在手里被攥成一團,少年眼底猙獰。
“我就要審判他!”
這次吃著被攥爛的的包子,魏汴梁再次哆嗦著爬上房頂,熟練的系好繩子。
在爬上房頂的時候,魏汴梁臉上就失去了血色。
他顫抖倒吊著,捆在腰間的繩子也帶著輕微的抖動幅度。
這是第二次抵抗高空,恐懼感瞬間襲來。
因為白天,視野看的很清楚。
院子后面五米高矮的老樹甚至看到見樹冠分叉的嫩芽。
他顫抖著,身軀在半空胡亂晃動,干脆顛倒過來,懸在屋檐邊。
四肢跟豬一樣墜著,像是掉入深海即將溺死的無助惶恐。
身體的晃動帶著屋檐瓦片掉落,在地面濺射碎裂。
聲響讓魏汴梁驚醒。
他發狠一樣抽了自己一巴掌,惡狠狠的告訴自己。
“我不怕!”
于是他開始停下手腳亂抓,一動不動,一點點看著四周。
身處高空,命懸一線。
魏汴梁脖子僵硬的扭頭,肌肉不由自主繃緊,還在發抖,干嘔從食道傳來。
但他笑了。
手機鈴聲從勒的很緊的口袋響起,魏汴梁一點點取出來,用袖子紐扣勒住,接聽。
電話是韓冬旭打來的。
“我今天就在家里藏著。”
“你必須來家里吃完兩頓飯,盡快和媽媽熟悉。”
之后韓冬旭開始教導他英語有關食物的詞匯。
魏汴梁跟著念的時候聲音在發抖,身體晃悠著,很影響氣息。
電話另一頭的韓冬旭停頓了。
“你這次聲音很不對,是不是害怕去我家了?”
盡管還在發抖,但魏汴梁語調嬉笑,他沒解釋自己懸掛在高空。
“我會去,等會就去。”
魏汴梁既然沒說,韓冬旭也沒問,繼續教導單詞,直到聲音越來越虛弱。
現在他只是說話時間太長,都會喘氣。
魏汴梁也繼續懸掛著,四肢懸空,跟著風晃悠,一點點念誦。
半個小時后,韓冬旭疲憊掛斷電話,魏汴梁也收起手機,開始抓緊繩索。
繩索和瓦片摩擦發出聲響,魏汴梁掙扎發抖,開始一點點爬上屋檐。
雙腿已經不由自主,肌肉抽搐無力,整個人像是受驚的野獸,哆嗦了許久。
從繩子上來的時候,魏汴梁還在干嘔,屋檐上無法站立。
魏汴梁休息一陣,有了力氣,從梯子上一點點下來,一邊鞏固這幾天的學習的單詞發音。
一邊擦汗,洗澡,洗衣服。
他沒吃飯。
因為走路還在晃,暈的厲害,不想吃。
他再次強迫自己走直線,沿著昨天的灰劃出來的線,一步一步,走得很慢。
臉上沒有血色的少年死命壓抑干嘔。
“嘿嘿。”
“我不恐高了。”
“我肯定會是半島最“有趣”的飛行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