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能？”

王融直接一句反問。

“袁氏來了便來了，何必驚懼？”

“他袁氏是門閥，我們也是門閥，他袁氏有門生故吏，我們也有門生故吏。”

王融說現在有一個極佳的機會，把徐州境內那些袁氏的門生故吏全部換掉，換成自己人。

“說是容易，執行起來難度不小。”

有人擔憂。

他們不是缺乏能夠任吏的子弟，而是如何把這些人名正言順地安插進去，代替袁氏門生。

讀書人，在場的這些徐州門閥，哪家沒有百八十個啊？

全大漢都在遵守察舉制出仕的規則，徐州人先行破壞規矩，一定會遭受口誅筆伐和群起攻之。

“就算順順利利把袁氏門生都清除出去了，袁術的兵馬就會退回淮南嗎？我看未必。”

在眾人看來，局勢仍舊緊張。

“陳元龍傳回消息了，說他請到了袁紹的冀州兵馬，與我徐州將士同退袁術。”

王融把之前請命去冀州求援的陳登搬了出來。

眾人得知陳登成功，又轉憂為喜。

重新覺得徐州在這一刻大有作為。

于是開始幻想迎來全面勝利的那一天。

王融沒有打斷他們的遐想，反而是默默思考著以后。

眼前這些大小世家，在王融眼里，就是瑯琊王氏的養料。

弱肉強食，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是任意一個時代的通行法則。

他會一步一步把徐州各地世家引入甕中，成為王氏的嫁衣。

整個徐州，只能有一家話事人，那就是瑯琊王氏。

劉備一直在看著王融，企圖從王融的表情里捕捉到額外的信息。

但遺憾的是，王融這個人古井無波，難以揣摩。

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與此同時，彭城國，留縣城外，曹軍營寨里。

曹操已經得知了袁術的兵馬進駐下邳盱眙地界的消息了。

他非但沒有因此變得高興起來，反而眉頭深皺。

“主公何以皺眉？”

眾將士問。

“這對于我們來說，無疑是個大好消息。”

“徐州兵馬已然首尾難顧矣！”

接連遭逢兩場失敗，曹軍眾人心里憋了一股氣，恨不得立刻打回來。

把徐州人狠狠踩在腳下，肆意蹂躪方能解氣。

“袁公路攻打下邳，我軍進據彭城，按照徐州人的秉性，他們應該要退回東海和瑯琊，龜縮在城池里瑟瑟發抖。”

上一次的徐州兵馬就是這樣的。

曹軍在彭城、下邳兩地橫行無忌，所屠甚多，掠奪無數。

相比于眾人的振奮，曹操的右眼皮子一直跳個不停。

左吉右兇，左跳財，右跳災。

曹操下意識地回頭觀看兗州方向。

一股不安充斥著他的心頭。

這憂慮沒有來由，曹操坐立不安。

“報！”

一名哨騎飛馬歸來，沖進帳中，高聲匯報。

“稟報主公，兗州急件。”

一封密函落入了曹操手中，曹操攤開一看，臉色驟然變幻。

左右眾人見了，忙問何故？

曹操大笑，說道：“真乃喜兆。”

他當眾宣布，說袁紹在北方橫掃公孫瓚，取得大捷，特意來告曹操，要求曹操馬上返回兗州聚集兵馬，準備同取北疆，屆時同分幽州之地。

“可是主公，如今我等剛征徐州，豈能立返兗州，聚眾北上？”

眾將不解，也不甘心，都說要留下來，先洗劫一遍徐州，再發兵北上不遲。

“徐州就在東海之濱，它不會插翅飛走，待來日奪得幽州，征得騎士，兵馬更壯，將士更多之際，再一舉南下，蕩平徐州不遲。”

曹操態度堅決，他說用騎兵橫掃一馬平川的徐州地界速度更快。

“我等皆受袁公恩惠，豈能不報？”

潁川荀氏一分為二，荀諶投效袁紹，荀彧、荀攸投效曹操。

二荀能來曹營，是看在袁氏的份子上，因為曹操此刻還是袁紹的小弟。

曹操的兵馬，對于袁氏來說，就是兗州分公司。

“速速傳令下去，今晚讓將士們吃飽喝足，四更天佯攻留縣，隨后撤軍，返回兗州。”

“另外通知戚縣兵馬斷后。”

命令很快傳達了下去。

軍令如山，眾人沒有遲疑，各自執行任務。

等帳內將士退出去后，曹操第一時間將手中的密函放在火盆里燒了。

燃起的火苗差點躥到曹操的眉毛。

密函里寫著的，哪里是什么喜兆！

而是兗州守備陳宮，聯合陳留太守張邈，帶領游蕩在河內郡的呂布攻破了兗州東郡，進據了濮陽。

只有鄄城、東阿、范縣三處，被荀彧、程昱設計死守得全，其余俱破。

此刻的曹操汗流浹背。

東郡一丟，他和寨中的三軍將士，都會變成喪家之犬。

能不能攻破徐州，再掠奪一遍，已經不是曹操該考慮的問題了。

他要把東郡奪回來，要把呂布擊敗，把叛亂的勢力鎮壓下去。

“公臺負操！”

曹操震怒之下，拔劍劈斷了面前的案桌。

夜里。

劉備正在寨中高臺上眺望，猛然看見城外的曹軍營寨里，火把光亮之下人影晃晃，一股股漆黑的宛若潮水的隊伍連續出寨，往城門處本來。

“擂鼓，即刻擂鼓，曹軍要夜襲留縣！”

咚咚咚的擂鼓聲響徹夜空，徐州兵馬迅速匯聚起來，各自歸位，劍拔弩張。

“放箭！”

看見曹軍逼近了營寨之后，劉備下令放箭。

咻咻咻。

一陣箭雨過后，劉備正準備派人回城請王融支援的時候。

寨外的曹軍撤了。

如漲潮來，似退潮去。

來去匆匆。

“曹操狡詐，不可輕易出寨追擊。”

吃過虧的劉備不敢去追曹軍，老老實實守住營寨就行。

等消息傳回城中時，曹軍早已遠去。

王融實際上已經聽到了城外傳進了的喊殺聲，他也推測到了曹操可能因為兗州的事情而被迫撤出徐州。

但他沒有追擊，因為相比追擊曹操，還有更重要的事。

那就是擊退袁術。

王融一邊安排劉備派人去打探曹軍消息，一邊火速傳令關羽、張飛、臧霸等人，從彭城南下，順著泗水趕往下邳，對峙袁術。

天亮之后，不斷有消息傳回。

“報，曹軍撤出了彭城地界！”

“報，曹軍回到了沛國。”

“報，曹軍不在沛國停留，徑直北上回兗州去了。”

這樣的良好結局，讓眾人對王融更加信服。

“報，陳元龍回來了，他請得袁紹兵馬，從青州南下，已經進入瑯琊，準備從東海南下，直取廣陵，逼返袁術。”

從這一刻開始，局勢利好于徐州了。

在南下聯合袁紹兵馬擊退袁術之前，王融還有一件事情需要操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