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當你趕到那艘貿易商船上的時候，便只剩下了一只虛無靈的邪竅？”
地下室區域比想象中要更大，但設施也很簡陋。克麗絲爾·貝因特單手撐著自己的臉頰，金色的發絲在幽邃的火把光芒中忽明忽暗。
壓迫感好強……
塞繆爾已經得知了這位年輕女士的名字，在他神研院五年的苦修生活中，這個名字不止一次出現過。
未來的圣女、只花一年時間就完成了五年課程的天才、某位大主教親自點名讓其加入驅魔所……
出色的人總是擁有更多的傳聞，與塞繆爾這位小透明不同，克麗絲爾·貝因特是實習神父們憧憬的對象，許多人試圖提前與這個年輕的女士交好，因為他們篤信對方將來會成為教會內的大人物。
教會不是信仰學習和打打殺殺，也是有人情世故的。
只不過，這位女士很早就加入了驅魔所，極少有人真正見過她。
塞繆爾沒想到，派來馳援溫水市大教堂的驅魔所成員，竟然是這位貝因特女士。
不過，年輕的實習神父只是露出靦腆和好奇的神情，用不引人注目卻又能被巧妙發覺的神情‘偷偷’打量對方，說話的時候還略有一些結巴。
“是、是的，貝因特女士，我上船之后就發現了這個。”
他將那個虛無靈遺留下的邪竅放在石桌上，高禮帽上還隱隱泄露出一絲邪靈的氣息。
前世的癱瘓經歷沒有讓塞繆爾成為一無所知的‘盲流’，相反，出事之前他家境優越，優越到父母去世基金會也要保住他的性命，以保證那巨大的家產依舊在原先的圈子內流動。
他的身邊沒有可以信任和可以傾訴的人，只有貪婪的親友、冷酷的基金會和暴躁易怒的護工。
有時候是為了讓護工的動作溫和些、有時候是為了多接觸一些外界的信息，塞繆爾最先學會的技能就是偽裝和欺騙。
當然，汲取知識的途徑只有網絡，塞繆爾和知識淵博永遠都扯不上關系。
但他的演技大概是足夠討生活了。
火光搖曳，塞繆爾的神情落在克麗絲爾的眼中。
神情靦腆、在神研院時沒有展現出任何引人注目的特質、最大的特點是那張英俊的臉。
在漂亮五官的加持下，塞繆爾的偽裝沒有任何破綻。
克麗絲爾的態度不自覺地溫和了一些：“不用緊張，你我都是主的仆人，平時稱呼我克麗絲爾便可以。”
塞繆爾立刻涌上受寵若驚的表情，喉頭不自覺聳動幾下，結結巴巴道：“好、好的，在碼頭上時，你們要去找我，我不太明白？”
克麗絲爾微微皺眉：“情報出現了一些錯誤，那艘商船上還有……其他東西，你對付不了的那種，不過，按照你的說法，可能出現了其他情況。”
塞繆爾微微瞪大眼睛：“我對付不了的那種？天吶，一定是輝燼灑落，我得到了保佑，阿門。”
“阿門——”克麗絲爾態度雖然溫和了一些，但眸子里打量的神色并未減少，“這個邪竅便暫時放在這兒吧，核對之后，報酬會照常發放。”
“好的，那？”塞繆爾露出試探的神色。
“你可以離開了，不過，后續有需要的時候，請配合驅魔所調查，愛德華茲神父。”
“當然——”
塞繆爾起身離開，腳步略快，顯然，對地下室這種氛圍和貝因特這個名字感到有些緊張。
望著對方離去的背影，克麗絲爾心中暗自思索。
從目前來看，對方沒有任何問題，各種表現都在預期之中，和神研院的資料也對得上。
只是，愛德華茲這個姓氏就足夠他成為最大的嫌疑人。
即便克麗絲爾到現在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假如那個不潔者真是對方，他能在輝燼教會的大教堂中安然無恙？膽子太大了……
不過，臨行前老師的叮囑還是讓克麗絲爾沒有放下懷疑。
可以不用那么快下結論，也不用展露敵意，等必要的檢查之后，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正思索著，她看到塞繆爾又突然轉過頭來。
實習神父似乎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氣，臉都微微漲紅了。
“那、那個，克麗絲爾，你以后可以喊我塞繆爾。”
說完這句話，他立刻扭頭就跑，甚至還不小心撞了一下廊柱。
看著狼狽逃走的塞繆爾，克麗絲爾微微愕然——自己只是習慣性客氣一下，他倒是跟進地挺快。
不過，若對方的確沒問題，她不介意在新城市多個朋友。
而塞繆爾直到跑出地下室，回到自己的神父宿舍內，臉上的緊張才消去。
感嘆聲在腦海中響起，巴爾悠悠道：“對你來說，那位美麗女士的壓迫感一定很足，她必然是輝燼教會的重點培養對象之一。面對這樣的人，你都能適時做出合理的應對，好演技，愛德華茲先生。”
塞繆爾拉了拉有些緊的衣領，嘟囔道：“也不全是演的，噢，她真漂亮，漂亮地讓人很有壓力。”
巴爾嗤笑道：“漂亮地足夠讓你故意撞一下廊柱？”
“為什么不夠呢？”塞繆爾微微一笑。
他應對的應該還不錯，但他也沒有預料到，驅魔所的人會來這么快。
讓他慶幸的是，自己提前做了布置。
從商船上得到的戰利品，他早早就去到另一邊的礁石區交給了車夫彼得——摩奴卡的尾巴螺旋槳起到了大用途。
至于商船上發生的一切，他還是決定“一問三不知”。
畢竟，一位實習神父怎么也不可能對付的了兩位接受了超凡之禮的浪涌者。
同時，克麗絲爾的到來也讓塞繆爾意識到一點——那個讓他穿越、體內出現挖掘場的儀式，要比想象中更重要一些。
溫水市如今剩下的威脅是躁動的邪靈以及那位潛藏的不潔者，應該不至于讓驅魔所排出克麗絲爾才對。
輝燼教會似乎很重視。
不潔者倒在神父宿舍的床，望著天花板念念有詞。
“意外總是比明天先一步到來，我得提前做好準備，驅魔所的檢測應該很快就會找上我……唔，亟需變強啊。”
巴爾終于發出了滿意的聲音：“有這種想法就是好的，驅魔所的檢測方式一般來說就那么幾種，不過，我也許久沒來到人間了，說不定有什么新套路，你……”
他說著話，卻發現塞繆爾似乎在做其他事情。
透過“小窗戶”望去，實習神父正把臉湊在昨天剛買的金發女郎雜志上，口中嘖嘖稱奇：
“比克麗絲爾差了不少，不過，這雜志聘請的畫家真棒，你說這怎么畫出來的呢？和真人一樣……”
巴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