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此刻，

夜幕降臨，四九城十里開外，冬日的農村籠罩在一片寂寥之中。

一處低矮的瓦房里，此刻秦京茹站在自家小院的雞圈旁，手里抓著一把谷粒，漫不經心地撒向那群咯咯叫的母雞。

她的動作機械，目光卻有些渙散，顯然心思并不在喂雞這件事上。

她腦海里翻來覆去地想著表姐秦淮茹昨天從城里帶來的消息——一個名叫傻柱的男人，城里的廚子，家境還算不錯，秦淮茹極力撮合她去相親。

秦京茹今年剛滿二十，模樣清秀，皮膚被鄉間的陽光曬得微微泛紅，帶著一種健康的光澤。

村里人都說她是個好姑娘，勤快能干，心地善良。

“去城里享福，多好的事兒啊！”

“傻柱是軋鋼廠的正式工，每個月工資三十多塊，還能吃商品糧，比你們村里那些土包子強百倍！”

秦淮茹的話語帶著誘惑，在她耳邊嗡嗡作響。

可此時的她卻滿心糾結，手中谷粒撒得多了，雞群爭搶得更歡，她卻渾然不覺，只因她在想那個叫馬良的男孩子，那個在村里和她一起長大的少年。

馬良是個老實的莊稼漢的孩子。

雖說個子不高，但干活利索，笑起來臉上總帶著幾分靦腆。

秋收后，他開始頻繁地找借口和秦京茹一起干活，有時是幫她挑水，有時是一起去田里鋤地。

慢慢地，兩個人開始在黃昏的田間小路上散步，聊些家長里短，偶爾也說說對未來的憧憬。

雖然馬良從沒正式表白，但那種朦朧的感情卻讓秦京茹心里泛起漣漪。

她喜歡他那雙干凈的眼睛，也喜歡他偶爾笨拙卻真誠的關心。

可現在，表姐帶來的相親消息卻像一塊石頭，砸亂了她心里的平靜。

“怎么辦？我要不要拒絕表姐的相親啊？”秦京茹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幾根碎發不聽話地翹了起來。

她當然知道，一旦接受了城里的相親，就意味著要徹底斬斷和馬良之間的一切。那種鈍痛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就在她糾結得快要爆炸的時候，母親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京茹，你在這兒磨蹭啥呢？秦淮茹今天上午特意從城里過來，是不是跟你說了啥？”

秦京茹的身子猛地一僵，她轉過身，對上母親那雙帶著期盼的眼睛。

她知道，在母親眼里，嫁到城里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出路。

“是的，媽。她給我介紹了一門相親的事情。”秦京茹說道。

“那你還等啥啊，趕緊去啊！”母親一聽，眼睛都亮了，語氣里滿是催促，“城里人啊，那多好！人家傻柱是廚子，聽說在廠里食堂干活，收入穩當，家里還有房子。你嫁過去，可比在這村里強多了！”

“可是，媽，”秦京茹鼓足勇氣，抬起頭直視著母親的眼睛，聲音里帶著一絲懇求，“我有喜歡的人了。我雖然答應了表姐，但那是一時糊涂。”

母親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憤怒。

“喜歡的人？誰啊？村里那幾個毛頭小子？”

“你個傻孩子，喜歡有什么用？喜歡能當飯吃嗎？喜歡能給你買新衣服穿嗎？”

母親的聲音尖銳起來，像一把刀子扎進秦京茹的心里。

“你嫁給城里人，不比鄉下人強多了？你想要買衣服，人家都給你買！你想吃細糧，人家頓頓有！”

母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根鞭子，狠狠地抽打著秦京茹的心。

她知道母親說的都是事實。

在農村，嫁人是為了生存，是為了更好的生活。

愛情，在貧瘠的土地上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她也想穿城里人那樣漂亮的衣服，也想吃上頓頓都能吃飽的白面饅頭。

她不想再過這種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了。

可是，自己還是覺得，應該爭取一把。

“媽，我不是一時糊涂答應表姐的嗎？我現在后悔了，我覺得，我可能這輩子都不會遇到喜歡的男孩子了。”

秦京茹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揪著衣角。

她心里亂糟糟的，對馬良的感情，很是不舍。

“你個傻孩子！”母親急了，聲音提高了幾分，“你看看咱們村里，誰家姑娘不想往城里跑？馬良那小子我知道，干活是把好手，可他家那幾畝地，能給你啥好日子？京茹，聽媽的，城里那才是正經出路！”

“傻孩子，聽媽的話。這城里的男人，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母親苦口婆心地勸著。

“你看看村里那些嫁出去的，哪個不是嫁給莊稼漢，一輩子圍著鍋臺轉？你長得這么俊俏，可不能糟蹋了自己！”

她知道母親說得不無道理，村里的日子確實清苦，年輕人都向往城里的繁華。

可一想到馬良那張熟悉的臉，她心里就一陣酸澀。她試著反駁：“可馬良對我好，他……他心里有我。”

“好有啥用？”

母親擺擺手，語氣斬釘截鐵，“男人得有本事！傻柱在城里好歹有份正經工作，你嫁過去就是城里人，戶口都能遷過去。你再看看馬良，種一輩子地，能給你啥？京茹，媽是為你好，別到時候后悔！”

秦京茹的心在劇烈地掙扎著，一邊是她心中那份懵懂的愛情，另一邊是母親描繪的城里生活。

她抬眼看了看這個破舊的家，又看了看母親那雙長滿了老繭的手，最終，理智戰勝了情感。

她知道，她不能再讓母親為她操心了。

她不能再過這種貧窮的日子了。她不能再辜負母親對她的期望了。

淚水無聲地滑過秦京茹的臉頰，冰涼地滴落在她的衣襟上。

這一刻，內心也是終于動搖了。

雖說感到一種鉆心的疼痛，像是身體的一部分被生生撕裂開來。

但秦京茹還是說道，“我……我聽您的，媽。”

秦京茹的聲音開始變得嘶啞起來，深深的無奈之感，豁然而出。

母親見她終于松口，臉上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這就對了嘛！京茹，你以后會感謝媽的。”

隨后，母親拍了拍她的肩膀，轉身去忙自己的事情了，沒有注意到秦京茹的小珍珠正從眼睛里啪嗒啪嗒掉落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