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凌鶴不會說謊，撲閃的眼神早已將他出賣。

梁貞嘆了口氣，從袖口取出幾封信，遞給他：“我解釋千萬遍，不如你親眼所見。”

蘇凌鶴遲疑地接過，展開有些陳舊的信封，只見母親熟悉的字跡，（他字還是會認的，不會寫）信中母親感謝這些年梁貞對高氏的包容，甚至主動提議將高氏隨母親外出赴任，以免府中爭端影響蘇凌鶴的成長。

大部分都是都是梁貞為府中之人的操心，尤其是怕高氏受冷落，詳細的賬目羅列出為蘇凌鶴請的男子內閣嚒嚒花費，還一同討論過什么書籍適合男子閱讀。

“這……不可能……”蘇凌鶴手指微顫，滿眼不可置信。

難怪小時候院中出現了好幾個嚒嚒，被父親撒潑送走不說，夜里小花園著火，漫天飛舞的灰屑他都記得。

“我跟你看證據不是為了挑撥你父子二人關系，是要你仔仔細細為自己考慮盤算，身為男子本不易，成為貴公子更不易！渾渾噩噩過完一生，沒有明辨自保的能力，走到哪里去都會被人牽著鼻子走。”

梁貞繼續道：“你父親恨我，無非是覺得我搶了他的正夫之位。不論感情，就論事實來說，當初你母親與你父親是青梅竹馬，我當時進門并不知情高氏早已是你母親的妾室，女子三夫四妾再正常不過，我并沒有當回事。可你父親多次陷害我，我豈能容忍別人奪走我的性命，我一再忍讓，換來的卻是當庭廣眾之下的羞辱，還害我腹中……罷了，論這樁婚姻來說，你以為有感情就可以肆無忌憚嗎？如若不是我夫家人同樣是朝廷重臣，我能當這個正夫嗎？這個道理他就是不懂！”

梁貞長嘆一口氣，手指扶住額頭，臉上的一些細紋也變得有些明顯。

豆蔻見狀趕緊過去為梁貞揉了揉穴位。

聽完，蘇凌鶴此時腦中已嗡嗡作響，父親的話和眼前的事實已截然相反，他一時不知該信誰。

梁貞并不逼迫他，只是輕輕拍了拍他的頭背：“鶴兒啊，你終歸還是你母親的孩子，我豈能當看不見。你現在不想嫁，我不逼你。但你要明白，你父親教你的那些，未必全是真的。”

蘇凌鶴眼眶微紅，終于低聲道：“……那我現在該怎么辦。”

梁貞笑了，“明日賞花宴，你不必表演什么才藝，只需做你自己，若有人問你為何不獻藝，你便說——”他微微傾身，在蘇凌鶴耳邊道，“君子藏器于身，待時而動。”

蘇凌鶴眨了眨眼，有些不解：“這是何意？”

梁貞眼里閃過一絲狡黠：“意思是——‘我有真本事，我不顯擺。’”

蘇凌鶴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緊繃的身體也放松了下來。

有那么一刻，蘇凌鶴希望眼前的這個人是自己的父親。

有那么一刻看花了眼，竟覺得這蘇凌鶴長得與自己有那么幾分相像。

“好了，這本《禮記》你先在我這看完，以免不時之需，我會逐字為你講解。”梁貞故作嚴厲道。

“謝謝父……主夫……”

蘇凌鶴早就想學學她們口中的《禮記》，比他常年在小院里被關著有意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