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保險考慮,梁思凡努力控制著體內心火不發生外溢現象,這也導致他要動手的前一刻,漆黑雙眸中一抹銀暈帶著精光在剎那間暴起。
鋪天蓋地的壓力順著視線傳導而來,丑虎一個失神的瞬間,面前的少年已經動了起來。
梁思凡摒住氣發步疾奔,呼嘯風聲掠過耳畔,余光所視的景象化作一根根泥黃色線條,十幾步的距離便被轉瞬拉近。
好個丑虎,盡管被人搶了先機,但那雙拳頭打出的十幾年經驗也不是拿來喂狗的,他猛地反應過來,一股巨力攢在腳尖上,宛若積在烏云后的滾雷。
老辣的鞭腿一觸即發,已經沖著梁思凡的太陽穴轟了過去,破空之聲在擂臺上傳出去好遠。
這是打著要一腳殺掉他的主意。
然而半途中梁思凡忽然加速,他身子一沉,剛剛讓過鞭腿便又猛地突進,一記又冷又兇的勾拳已經自下而上掃了出去。
丑虎眼神一凌,腰身后仰,以一個恰到好處的鐵板橋姿勢閃身過去。
饒是如此,呼嘯風勢仍舊刺得他下巴生疼。
但丑虎想的可不僅僅是防御,在后仰的同時他身下腳步已經挪動,隨后腰身順著一擰,黑雷般的掃踢在半空中拉起一道渾濁殘影!
然而早他一步,勾拳落空的同時,梁思凡雙腳已經發力,整個人如同鷹隼般掠地而起,雙腿先蜷后出,炮筒似地蹬在丑虎胸口上。
他只覺像是壓上一塊烙鐵,身子再也控制不住平衡,整個人仰頭栽了下去。
不好!
身處下風的丑虎腦中清醒,他知道一旦倒地,對手暴風驟雨般的追擊壓將上來,他要再想翻盤便沒那么容易。
橙色火星順著他的眉心飛散,丑虎眼中精光暴起,整個人像是按了快進鍵似的,在身子觸到地面的同時一個鷂子翻身騰挪而起,仿佛順風而上的風箏。
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借助自己胸口二次蹬飛的梁思凡臨場反應之迅速簡直匪夷所思,就在他翻身而起的同一時間,半空中的少年身子一旋,兩條泥黃色的褲腿宛如一把剪刀卡住他的脖頸。
不分先后的同一時間里,丑虎一個念頭,空氣中的心火粒子立馬匯聚過來。
然而一道通路還沒來得及在兩人之間搭建完成,一只看不見的手便將一切撕巴了個干凈,對面少年的眼中,滔滔兇意如江水滾動。
丑虎心頭一驚,不想這個年紀輕輕的家伙竟然也懂心火流。
但他反應很快,順著梁思凡雙腿勢頭急速倒退,做鉤狀的五指蛇蟒一般就要去拿他的膝關節。
可是下一刻,那股將要鎖住脖頸的巨大力道竟然兀自撤了下來,梁思凡從一開始就沒有把勁用實,而是輕飄飄地順勢落地。
丑虎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視野中越來越近的拳頭遮蔽了大半光線。
他神色一兇,眉紋很深的雙眼中暴起的精光如火如雷,想也不想抬手一拳對著劈了出去,速度又是非常明顯得突然一增。
鼻梁骨裂開的脆響聲和骨肉撞擊的沉響混雜在一起,丑虎和梁思凡各自滾了出去,溫熱的血點淅淅瀝瀝撒了一地。
一抹血色糊住丑虎的視線,他強忍著翻身而起,在方才的交手中被一拳打裂了鼻梁,一縷一縷的紅絲嵌在他臉頰的皺紋里。
他扯下一塊袖子,擤出幾團帶著鼻涕泡的血水,抬起頭看到擂臺下的觀眾們鴉雀無聲,劇痛和惱火幾乎要讓他把后槽牙咬碎。
梁思凡站起身,剛才他胸口也吃了記滿的,感覺一身骨頭都要被拆了似的。
他偏過頭,吐出一口混著血的唾沫,鮮血順著右拳的指骨滴落,冰冷如霜的目光直直注視著對面男人,對方還以顏色,雙方中的兇意一波勝過一波,如同兩只受傷的狼在環伺。
這人拳腳上沒什么特別值得稱道的,但勝在那詭異的加速,每每陷入劣勢之中,便是靠的這一手忽然變節,接連兩次將梁思凡好不容易營造出的優勢盡數磨平。
那夸張的加速已經沒法用身體能力去解釋,尤其是第一次,在摔倒的半途的他壓根就無從借力才對。
不是特異心火,也就是說不是心火特性,四大行?他要是還懂得更甚于四大行的技巧,恐怕梁思凡早像面對周迎天時那樣,早就半條命沒有了。
也就是說,心流同化或者是心體繼承。
雖然防不勝防,但顯然只能持續那一瞬。
“丑虎,還挺唬人。”
他咕噥一聲,嘴角卻是一咧,雖然那深到骨頭里的痛感并沒有消退多少,但是幾乎都被一股沒由來的興奮吞沒了。
拳拳到肉的觸感,涌入鼻腔的血味,耳畔里傳來近乎于猛獸的嘶吼。
痛快。
“都說螳螂拳以快準狠著稱,我怎么沒有感覺到。”梁思凡昂首,不大的聲音在鴉雀無聲的擂臺中回蕩,已經足夠讓前排觀眾聽清,“堂堂晉樂丑虎宅心仁厚,別是看我年紀輕不忍下手吧?!?
“好、好……”丑虎氣極反笑,血水順著人中一路流到門牙縫里,他抹了一把混著鼻涕、唾液和血污的液體,隨手一甩,瞪圓的雙眼像要吃人一般,“兔崽子,今天你能活著走下擂臺,我讓全晉樂人叫我丑狗!”
他話音未落,腳步已出,漆黑的身形在空中留下一道帶著紅色火星的虛影,黑雷般的掃腿沖著梁思凡下身逼了過去。
梁思凡腳下趟腿快退幾步,他的步伐已是相當純熟,在遠處被人群遮擋住部分視野的觀眾眼中,只覺他整個人如變魔術一樣平行移動。
丑虎連出三腳,又快又狠的掃腿看得人直嘬牙花,而梁思凡避得也是險而又險,鞭子一般的鞋尖每次都是擦著他的褲腳而過,只要再長幾寸,以丑虎的力量或許就足夠將他的腳裸踢斷,至少失去行動能力。
然而幾個回合交手下來,逐漸有些眼尖的觀眾注意到其中門道。
好像,永遠都差那么幾寸。
只退不守的梁思凡步履輕飄,雖然也不輕松但呼吸均勻,反觀對面招招盡出全力的丑虎,汗水已經浸透他的灰色襯衫。
然而梁思凡沒有絲毫松懈,他心里清楚,這場焦灼的對局,勝負隨時可能迅速倒向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