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夜色愈發深沉，遠處隱約傳來幾聲犬吠，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刺耳。

“共生關系？”

鄭三水的回復帶著學術探討的嚴謹，“從生態學角度來說，互利共生在自然界確實普遍存在。”

“以楊柳科植物為例，在紅霧影響下，其木質部導管進化出了類似動物血管的輸導系統?！?

一張解剖圖被發送過來，上面標注著密密麻麻的術語：

“注意看韌皮部篩管的變化，韌皮蛋白質絲形成了類似神經網絡的結構?！?

鄭誠的生物學知識僅限于高中課本，哪怕是前世他對這些也是似懂非懂，但這些專業術語讓他莫名安心。

“最新研究發現，變異柳樹會分泌一種特殊的植物生長素——我們暫時命名為CR-PSI（紅霧誘導共生因子）。”

“這種物質能促進共生生物的細胞再生，但同時會留下化學標記。”

鄭誠突然想起纏繞在烏鴉分身上的那根柳條，它散發出的治愈綠光。

“就像犀牛和犀鳥的關系？”他謹慎地提問。

“你的比如很有趣，但更像是更深層次的一種關系?！?

鄭三水回復，“考慮到柳樹的神經系統發育程度，這種共生更接近Cleaning symbiosis（清潔共生）的高級形態?！?

一張動態示意圖展示鯨魚與清潔魚的互動，出現在了鄭誠眼前：

“變異柳樹會主動保護共生體，就像鯨魚不會吞食為自己清潔的小魚?！?

鄭誠長舒一口氣，但新的疑問又浮上心頭：“那它怎么區分共生體和獵物？”

“化學指紋識別?！?

“每個生命體都有獨特的代謝產物譜，柳樹能通過氣孔受體精準識別?！?

一段視頻開始加載，畫面中一株變異柳樹輕柔地纏繞著一只受傷的松鼠，同時用枝條抽打靠近的蛇類。

“這是我們在秦嶺的觀測記錄。”

鄭三水解釋道，“注意看柳條尖端，那些發光腺體就是CR-PSI的分泌器官?！?

“這種分泌出來的特殊物質，對生物有著治療、恢復一類的能力，是保護他們共生關系之間最緊密的聯系?！?

“也正因為如此，這些變異柳樹才能在危機四伏的森林中生存下去。”

鄭誠盯著視頻中泛著綠光的柳條，與治愈烏鴉分身的如出一轍。

“所以……”

他斟酌著用詞，“如果一株變異柳樹已經接受了某個生物家族，那么除非遭遇極端饑餓，否則不會傷害他們?！?

鄭三水斬釘截鐵地回復，“這是寫入基因的共生協議，就像犀牛不會驅趕犀鳥，鯨魚不會吞食清潔鳥一樣?！?

窗外的風突然大了起來，紅霧翻滾。

鄭誠走到窗前，看見月光下的紅霧總是散發出一陣猩紅色的光芒，心里卻已經放下了心。

他想起烏鴉分身一家在柳樹上筑巢的情景，那些枝條總是恰到好處地形成保護圈，將巢穴與風雨隔絕。

而變故，也恰好發生在前兩天。

看來，以前的柳樹對于他們的保護，只是下意識的。

而現在，隨著它覺醒了初步的意識，已經開始主動保護烏鴉一家了。

那株柳樹，將他們視為了共生關系！

只要不是極端狀態下，是絕不會傷害他們的。

如此，他就能放心了。

“小叔?！?

鄭誠突然換了個話題，“大哥……鄭毅有沒有和你說過什么？”

對話框沉寂了足足好幾分鐘，最后才發來了消息。

“世界末日嗎？我知道?！?

鄭三水的回復異常簡短，“關于籠罩整個世界的紅霧?！?

鄭誠的心跳漏了一拍，連忙問道：“那……世界真的會……”

“崩潰？”

鄭三水接上了他的話，“從生態學角度來說，地球歷史上經歷過五次大滅絕事件?！?

“最嚴重的二疊紀大滅絕，96%的海洋物種消失，但生命總會找到出路?！?

“這種事情，別說你大哥和我了，就是普通人也應該能察覺到什么。”

“籠罩全球范圍的紅霧，別說紅霧了，就算是白霧，也會引起全球人的恐慌?！?

“你在外網應該能看到，有些小國家已經崩潰了，變成了暴徒的樂園?！?

“而我們夏國，也是因為有著上層的領導，才一直安穩如山?！?

“再說了，普通在面對這種滅世災難時，又能做的了什么呢？”

“所以我們普通人要做的，就是乖乖的待在家里，等待著國家的安排?！?

“否則的話，一旦亂動，下場并不比國外好多少?！?

鄭誠讀著這些冰冷的數字，胃部一陣絞痛。

“我們普通人……能做什么？”

“活下去。”鄭三水的回復簡單得殘忍，“就像柳樹和烏鴉的共生關系——找到你的生態位。”

“小叔，你會沒事的，對吧？”

這次等待回復的時間長得令人窒息，但最終還是發了過來。

“我是國家重點保護科研人員，現在給你們教書也只是我的另一個身份。”

“我已經接到了調令，最多半個月，我會調到其他地方去?！?

“這段時間，一直在給你們錄制網課?！?

“若是世界真的發生大亂的話，你來我家，我會帶你離開……”

鄭三水最終回復，但字里行間透著疲憊，“但在這場全球性生態災難面前，個人的力量……“

省略號后的未盡之言，比任何直白的表述都更有力。

鄭誠心里也是一動，小叔鄭三水身為國家科研人員，而且是很重要的那一類，一定會被國家保護。

但是，他也有父母、妻子，還有兩個孩子。

自己再去的話，想必會占用他的‘救援名額’。

“不用了小叔，大哥進了‘紅霧管理局’，他給我留了個電話，說以后會有人來安排我的，您就不必擔心了。”

“紅霧管理局？”

鄭三水的消息立刻發來：“什么時候的事？”

“一周前吧，大哥也很久沒回來了?！?

“紅霧管理局嗎？看來小毅也成了異能者了?！?

異能者？

鄭誠心中一動，之前在石林鎮一戰，大哥表現出了超強的速度。

最終那只三級異種，也是死在大哥手上的。

那么看來，小叔也一定知道些什么。

“照顧好自己?！毙∈遄詈蟀l來消息，“記住，生存的第一法則——適應?！?

“有什么需要幫助的，隨時來找我。”

手機屏幕暗了下去，房間里只剩下時鐘的滴答聲。

鄭誠走到書桌前，取出抽屜深處的筆記本，在最新一頁，鄭重寫下：

【共生法則】

1、提供價值（食物/保護）；

2、保持化學標記；

3、永不背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