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災(zāi)星降世

永和十七年，寒露。

燕家堡上空烏云密布，一道血色閃電劈開天際，驚得接生婆手中銅盆“咣當(dāng)“墜地。

“夫人...夫人不行了！“丫鬟跌跌撞撞沖出房門，正撞上在院中來回踱步的燕家家主燕南天。

燕南天臉色驟變，一掌推開房門。血腥味撲面而來，床榻上的夫人面色慘白如紙，身下錦被已被鮮血浸透。接生婆哆哆嗦嗦抱著個嬰兒，那孩子不哭不鬧，睜著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房梁。

“是個公子...“接生婆話音未落，燕南天已搶過嬰兒。嬰兒右肩胛處赫然有一塊銅錢大小的赤紅胎記，形如燃燒的火焰。

“赤焰胎記...“燕南天手指發(fā)顫。燕家祖訓(xùn)有云：赤焰現(xiàn)，家門變。他猛地扯開嬰兒襁褓，當(dāng)看清孩子左腳六趾時，如遭雷擊。

當(dāng)夜，燕夫人歿。三日后，燕南天抱著嬰兒登上斷魂崖。狂風(fēng)呼嘯，他望著懷中不哭不鬧的嬰孩，緩緩舉起手掌。

“家主不可！“一道灰影閃過，燕家老仆跪地叩首：“此子雖異，終究是燕家血脈啊！“

燕南天掌風(fēng)偏轉(zhuǎn)，崖邊一株百年古松應(yīng)聲而斷。他長嘆一聲，將嬰兒拋給老仆：“從今往后，他就叫燕九歌。九乃數(shù)之極，歌為悲聲，讓他記住自己這條命是怎么來的。“燕九歌五歲那年，燕南天為救他跌落寒潭，撈上來時已成冰雕。葬禮上，燕九歌被叔父燕鐵山一腳踹倒，額頭撞在青石臺階上，鮮血模糊了視線。

“災(zāi)星！克死父母還不夠，還想害死全族嗎？“燕鐵山的聲音像淬了毒的刀子。

燕九歌被關(guān)進(jìn)柴房，每日只有半碗餿飯。臘月里，他高燒三日無人問津，醒來時發(fā)現(xiàn)右手三指烏黑——凍掉了。

七歲生辰那天，燕鐵山之子燕凌霄帶著一群孩子將他逼到墻角。

“聽說災(zāi)星的血能招來厄運，咱們試試？“燕凌霄的匕首劃過燕九歌臉頰，鮮血滴在雪地上，像綻開的紅梅。

十歲那年冬天，燕家《天罡劍譜》失竊。燕九歌被吊在祠堂橫梁上，燕鐵山用浸鹽的皮鞭抽得他皮開肉綻。

“不是我偷的...“燕九歌每說一個字，血沫就從嘴角溢出。

“還敢狡辯！“燕鐵山獰笑著掰開他右手，“聽說你偷偷練劍？“鐵鉗落下，三根完好的手指應(yīng)聲而斷。

當(dāng)夜，燕九歌被扔出燕家堡。雪地里，他用殘缺的右手爬行三里，身后拖出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破廟里，燕九歌與野狗爭食。一條瘸腿老黃狗咬住他僅剩兩指的右手，他硬生生掰斷狗牙，生啖其肉。

老乞丐收留了他：“小子，江湖有三種人不能信——穿官服的、戴佛珠的、佩寶劍的。“

十二歲那年，老乞丐被一群佩劍人亂刀砍死。燕九歌躲在神像后，看著鮮血從老乞丐七竅流出，染紅了供桌上的《玄天經(jīng)》殘頁。

“逆脈而行，破而后立...“殘頁上的字跡在血水中浮動。燕九歌將殘頁吞下肚，當(dāng)夜經(jīng)脈如萬蟻啃噬。他咬斷半截舌頭才沒慘叫出聲，血水浸透草席。

五年間，他按殘經(jīng)所述，逆向運轉(zhuǎn)真氣。每次修煉都如千刀萬剮，但殘缺的經(jīng)脈竟?jié)u漸貫通。十七歲那年深秋，他一掌劈開廟前石獅，掌風(fēng)過處，落葉盡成齏粉。

“銀蛇劍柳青虹在此！小兄弟好俊的內(nèi)功！“白衣劍客翩然而至，腰間銀蛇劍鞘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那是燕九歌遇到的第一個對他笑的人。

三個月后，柳青虹騙走他冒死從火窟中取出的《玄天經(jīng)》下半卷。懸崖邊，柳青虹的劍刺穿他右腿：“江湖險惡，下輩子記得擦亮眼。“

燕九歌墜崖時，看見柳青虹腰間露出一角燕家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