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的苦練終于發揮作用。
燧發槍管噴射的煙火從方陣最左側,瞬間轉移到最右側,又從次左側,到次右側……循環往復。
短短的一分鐘內,第1方陣開火5次,最中間的第3、第4方陣也已經開火4次。
密集的火力,加上奇異的輪轉方式,讓海灘距離海岸線不足100米的距離化作了地獄和人間的分界線。
亞齊士兵手持長矛,鬼叫著,發起沖鋒。然后,倒在一輪又一輪射擊中。
幸存的亞齊兵意識到己方損失慘重,短時間內死亡過半,丟棄長矛,恨不得多長出兩條腿,逃回船上。
可惜,子彈不會特意針對那些沖鋒中的敵人,也不會專門放過那些逃跑的敵人。
每一分、每一秒,都會有人倒下。
頻繁的開火射擊,導致了槍管中的火藥殘留漸漸堆積。
盡管士兵們每次裝填前都會對槍管進行清理,但總有些殘留物會頑固的留下,讓士兵們不得不花費更多時間清理。
燧發槍的裝填速度在緩慢下降,線列方陣的火力密度在下降。
等亞齊兵逃到船上時,線列方陣的射擊速度嚴重降低,最熟練的步兵也只能做到每分鐘開槍2次。
荷蘭登陸指揮官惠更斯,敏銳的觀察到等待已久的時刻。
“亞齊人,完成了他們的使命,是時候該聯省共和國大顯神威了。”
他拔出佩劍,指向海灘。
“讓愚蠢的東方異端蠻子知道文明和野蠻的差距,讓他們見識真正的戰爭藝術!”
“以圣父、圣子、圣靈之名,沖鋒,宰了該見魔鬼的異端!”
沖鋒號角聲響起,已經完成了轉向的登陸艦紛紛將側舷對準岸上,站在海水中的荷蘭士兵發起了沖鋒。
炮火從18艘敵艦中宣泄而出,轟鳴的炮響主導了戰場。
營長范虎見到敵艦側舷正對己方之前,便已經知道要發生什么。他果斷下令,6個線列陣全部散開后退,第7、第8陣列即刻上前填補空缺。
超過100發鋼鐵炮彈,從天空落下,墜入散開的方陣中。
短短的一瞬間,便有10多位士兵被炮彈碾過,或是被砸斷了胳膊,或是被砸斷了腿。傷者躺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呻吟,哀求隊友救助,或者希望隊友能發發悲慘讓他們解脫。
還有3個士兵被炮彈正中身體,身體凹陷成非人形狀,當場沒了性命。
在長官的喝令聲中,士兵們只能對重傷的隊友置之不理,專注于手中的燧發槍。
薄瑤緊緊抱住兒子,涕不成聲:“對不起,對不起。”
劉小肥很怕,身體發軟,有些站不住,但有母親的懷抱支撐,父親的聲音在心里提醒他‘不能倒下’。
他咬著嘴唇,努力掰開母親擋在眼前的手,偷偷指尖縫隙,透過身前護衛們的間隙,努力的看著戰場,看著炮彈將人砸成肉醬,看著無窮無盡的敵人和潮水一起沖上岸邊。
眼淚終于還是止不住的從眼眶中滑落。
“爸爸,你快回來。”小嘴里不斷發出嗚咽聲。
遠在森林里的劉季,聽到了沉悶的炮聲,一聲又一聲,知道了發生什么。他一邊催促隊伍加快速度,一邊暗示自己相信自己的士兵。
戰場上。
填補陣線的兩個方陣,面對和海浪連成一線、數十倍于己的敵軍,槍管已經打得滾燙,仍舊是杯水車薪。
雖然水中翻卷的浪花讓荷蘭人的火繩槍很難激發,但敵人的指揮官明顯預料到這一點。
敵人放棄了射擊,呈松散陣線,舉著槍,不斷往岸上而來。
所以即便是排隊槍斃的密集火力,仍舊很難命中。
而且敵人訓練有素,隊形雖亂,但整體上節奏一致。
種種的跡象都在表明敵人已經鎖定勝局。
只要他們踏上海岸線,踏上干燥的沙土,集結成戰斗隊形,戰斗就結束了。
敵人的距離越來越近。
100米。
90米。
海水的高度漸漸不超過他們的膝蓋,海水掀起的浪花幾乎無法影響到高舉的火槍。
敵人開始漸漸集結,開始組成線列陣線的雛形。
“后撤!”范虎果斷下令。
所有士兵整齊的后退,就像預先演練過很多次一樣。
敵人看到這一幕,發出興奮的嚎叫,登陸的步伐不由得更加快了些。
撤退不可能這么有秩序,指揮官惠更斯剛從望遠鏡中看到這一幕,便是意識到是陷阱,緊急下令所有士兵暫緩登陸。
可是已經晚了。
坤甸的士兵讓出海岸線50米時,所有8個線列陣重新擺成一排,組成了戰斗隊形。
轟鳴的炮聲從右側岸防炮臺上響起。
停火許久的岸防炮終于調整好角度,重新完成裝填,也終于等來了敵船停止移動的時機。
“要打,就要他們付出沉重的代價,要讓他們從此一蹶不振。”劉季的話語回蕩在每個作戰指揮官的腦海里。
此時此刻,正是良機。
100磅重炮挾裹雷霆之威勢撲向敵人,砸落在水中,掀起巨大浪花。
緊接著,其余岸防重炮相繼開火。
中央炮臺也已經調轉方向,支援右翼。
重型炮彈相繼落在水中,落在敵船上。
一艘亞齊小船,只挨了一發63磅炮,甲板和船底板便被一起洞穿,頃刻間海水涌入船艙,開始下沉。
一艘荷蘭武裝商船遭遇了100磅重炮的厄運,但它沒有戰艦那般堅固,瞬間被重炮撕裂甲板,折斷桅桿。
正要放下船員、終于要執行登陸計劃的法國艦船,被一發炮彈洞穿了風帆。其指揮官立刻改變戰略:“停止登陸計劃,國王的財富不能浪費在這種地方,馬上轉向,避開岸防炮。”
很快,法國船遠去。
更多的炮彈砸在水中,給已經沖到淺灘的荷蘭士兵造成了極大的壓力。
但噩夢才剛剛開始。
短暫的修整過后,坤甸線列陣已經重新集結。
而且在不知不覺間,岸上多了4個全是水手打扮的線列陣。
荷蘭士兵剛踏上海水和陸地的分界線、集結成射擊陣列時,岸上的整齊槍聲再度響起。
火力密度更勝先前。
荷蘭人剛剛端起槍,就遭到了史無前例的重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