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夕夢結束與卓其教授十年婚姻時,父親三年時間閉門不出。他感覺女兒離婚丟盡他的臉,他教育子女失職,卻并不責怪夕夢,反而安慰她說:“年輕人,誰都會犯錯誤。”
關鍵是她一犯再犯了,她愛上一位有婦之夫畫家樊田夫。
父親得知后,開始幫夕夢分析這個男人,結論是樊田夫不會為她離婚。父親屢屢勸說夕夢與樊田夫分手。最初她不以為然,后來沒有辦法,表面上答應,說已經分手,事實上還與樊田夫纏綿不斷。那年深秋,當父親得知林夕夢還在與樊田夫攪在一起時,按捺不住肝火,嚴厲斥責她,說:
“你簡直成了拴在別人腳脖子上的鈴鐺,是在聽別人瞎擺弄!”
父親毫不猶豫與她斷絕父女關系,給她兩千元生活費,勒令她從晨爽房子里搬出去。
林夕夢理解父親。她那位既要強又要面子的父親,為她這個不肖之女,忍受多少東西,費盡多少心思,這不是一般人能夠理解的。父親二十歲結婚,四十歲當爺爺,六十歲當祖爺爺,是這個四世同堂二十多口人生活和思想的核心。他思維敏捷,身強力壯,豁達樂觀,通情達理,深受家人和朋友們敬佩和愛戴,是一位德高望重備受社會尊重的人。
父親發動“全民戰爭”一樣,命令全家人孤立她。母親流著淚不忍心,被父親一并破口大罵,他給全家人發出命令:
“從現在開始,誰如果膽敢與夕夢來往,誰就一樣被清理出家門!”
林夕夢清楚自己已到窮途末路,被逼上山崖絕境。她只得從妹妹晨爽家里搬出去租房子住。那是一棟銀行閑置辦公大樓,整個四層樓里空空蕩蕩。她一個人住在四樓,有一間臨街辦公室,還有一間沒有窗戶的臥室。
盡管經濟上一無所有,她仍然沉醉在樊田夫虛無縹緲愛情里。
對她來說,愛情就是命,有愛情就有一切。她把賺錢看成一件非常容易之事。她一直相信,只要她需要,什么時候都可以賺錢。因此,盡管她一文不名,卻想提前物色一位司機。在魯院同學史思遠幫忙下,她在這間辦公室門口掛出一塊北京《企業1》雜志社駐白浪島記者站牌子,準備拉廣告賺錢養活自己。給雜志拉廣告,需要到處跑聯系企業,沒有車肯定不行。
林夕夢給陳暑秋打電話,讓他給介紹一位司機。
陳暑秋一聽,憤怒地責備:
“你連汽車影子還沒有,就開始物色司機,這種事也就你林夕夢能做出來!現在你是頭頂著火盆自己不覺得熱!”
林夕夢渾身燥熱起來。
陳暑秋毫不留情面地說:“人就是這樣現實,你是一塊狗屎鐵,親爹親娘看著你也是一塊狗屎鐵!”
林夕夢這才明白過來,在所有人眼里,她已然成為一塊狗屎鐵。自從她辭職下海到樊田夫紅星公司,這五六年折騰下來,她的婚姻沒了,樊田夫還沒離婚;她的工作沒了,事業還不知道在哪里;朋友們遠離了,父親與她斷絕父女關系;她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不僅連吃飯都成問題,甚至還為樊田夫背負著高息債務……一個快要進入中年的女人,落魄至此窘境,不是狗屎鐵是什么?
她站起來,深吸一口氣。
她給楊文杰醫生打電話,讓他給介紹一位司機。
楊文杰醫生二話不說,馬上推薦做過出租車司機錢黨,說:“人很聰明,很會辦事兒,很會來事兒。”
楊文杰醫生帶錢黨來見林夕夢,她留下錢黨電話,打發他走了。
錢黨清楚林夕夢根本瞧不上他,她不過是找個預備司機,沒跟他說話必要。
不久,有家旅行社給林夕夢一部舊車,希望給聯系業務。她把錢黨叫來。接近冬天,沒啥旅游業務,無非讓錢黨給跑跑腿,朋友們聚會給接送一下。所謂朋友,那個時期林夕夢身邊朋友很少,且大多是新結識的,其中一個是張檀。
第一次見到張檀,在楊文杰醫生家里。楊夫人給林夕夢打電話來,聽說她從北京回來了,請她去家里吃餃子,要給她引薦一位女企業家。
林夕夢見到張檀,相互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張檀接到一個電話,她對著電話就是一通山呼海嘯般地破口大罵。她一口氣怒罵十多分鐘,罵得可謂淋漓盡致。大概意思,她發現老公閆一峰在外面不檢點證據,提出離婚,老公死活不同意。
對于從來沒罵過人的林夕夢來說,看著一個無論臉蛋還是身材都非凡的女人如此酣暢淋漓罵人,她簡直目瞪口呆了。整個晚上,她和張檀沒有過多交流,只禮節性地說幾句話,隱隱約約心有靈犀,彼此感覺來日方長。
從楊文杰醫生家出來,張檀司機梁桀已等候在外面。林夕夢搭上順風車,張檀把她送到租住房樓下。林夕夢很快發現,張檀性格大膽潑辣,行事風格雷厲風行,連走起路來都是風風火火,看得出她走到哪里都是一道亮麗風景。她也很快發現,張檀身邊不乏追隨者。比她小十七歲的司機梁桀是其中一個。
世上有些事,謎一樣不可思議。林夕夢和張檀性格天地之別,卻從此形影不離。張檀第一次到她租住房去,一進屋就開始不停地指責,這里地面不干凈,那里衛生間不衛生;這個桌子不應該這樣擺,那個花盆不應該那樣放……她走到哪里,張檀跟到哪里;張檀跟到哪里,就指責到哪里。林夕夢頭都大了。自此,只要跟張檀在一起,她就可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一個心甘情愿付出,一個心安理得享受,天經地義一般。
樊田夫看上錢黨,跟林夕夢商量要他,讓錢黨去他紅星公司給他開車,她同意了。過不多久,樊田夫很興奮地告訴她有個想法,他想把公司全部交給錢黨去打理,他去北京中央美院進修。在這之前,他一直想物色一個合適人接替他,一直沒遇到。林夕夢曾經建議他把公司交給弟弟明夫,樊田夫生氣地說:“明夫根本就是提不起來的阿斗!”
提起錢黨,樊田夫眼睛放光,說:“我發現錢黨簡直是不二人選!人特別聰明,很會辦事,把公司交給錢黨,我就徹底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