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情崖的余燼在罡風中回旋,凝成血色星砂。陸昭握著半截合歡簪,簪頭鈴鐺已啞,只余裂痕間滲出的巫血,一滴一滴墜入崖底沸騰的巫池。池中浮起的不是氣泡,而是初代大巫祝支離破碎的記憶殘片——
“吾名祝融,九黎第七巫。”
蒼老女聲自血霧中傳來。陸昭抬頭望去,見池面凝出初代大巫祝的靈體,她手中骨杖點向自己眉心:“”凌虛子盜吾名姓,篡改史冊三百年。今日,該讓九黎真火重燃了。”
簪尖突然發燙。陸昭的巫心血順著裂痕滲入簪身,喚醒沉睡的南明離火。焚情崖劇烈震顫,崖底巫池翻涌如沸,三千被凌虛子抹殺的巫族先靈自池底升起,每具靈體心口都插著青銅鈴鐺的碎片。
“以血為引,以魂為祭。”祝融的骨杖插入池心,巫火順著青銅簪蔓延。陸昭的脊骨突然離體,在空中拼成渾天星圖。圖中三百六十五顆星辰,皆是歷代巫祝被煉化的情魄。
赤練的殘笑聲突然在星空間蕩開。她的紅衣碎片凝成朱雀虛影,銜著白露的琉璃心撞向星圖:“師姐,黃泉路冷,借你的心暖暖——”
琉璃心炸裂的剎那,十萬巫魂齊聲慟哭。陸昭的重瞳淌出血淚,望見星圖深處封印的真相:凌虛子原是祝融之徒,因覬覦南明離火弒師奪位,又將師尊殘魂煉成魔種。那株焚情崖的合歡樹,竟是祝融被抽離的情根所化!
“好徒孫,可愿承吾衣缽?”祝融的靈體突然魔氣翻涌。她撕開胸膛,露出內里跳動的魔種——那分明是凌虛子的本命蠱,“九黎真火需以癡情為引,就拿那兩個丫頭的殘魂做薪柴罷!”
白露的琉璃碎屑突然聚成屏障。她殘存的意識在陸昭識海尖嘯:“毀掉渾天儀!星圖是魔種容器——”話音未落,赤練的朱雀虛影已撲向星圖,九世情絲纏住三百六十五顆情魄星辰。
“師姐總愛壞我好事。”赤練的殘魂在火中扭曲,朱砂痣裂成通往魔淵的裂隙,“當年你為他剜心,今日我便為他焚魂!”朱雀虛影突然自爆,南明離火順著情絲燒向陸昭七竅。
祝融的狂笑震動歸墟。她骨杖點向焚情崖,整座山崖拔地而起,露出下方鎮壓的巫族圣器——竟是柄纏繞著合歡枝的青銅刻刀!刀身銘文突然活化,正是陸昭在甲骨上刻過的《歸墟引》真跡。
“丙子年霜降,吾斷情根,鎮魔于墟。”刻刀飛入陸昭掌心,初代大巫祝的遺言如驚雷炸響。他忽然明悟:三百年前祝融自斷情根,非為絕情,而是將愛恨煉成鎖住魔種的最后一道枷鎖。
赤練的殘魂突然凄厲尖嘯。魔種順著情絲反噬,將她煉成南明離火的燈芯。白露的琉璃碎屑盡數融入刻刀,在刀鋒凝出句新讖:“情燼處,道始明”。
陸昭握刀的手突然穿透自己胸膛。挖出的巫心血染紅刻刀,在虛空刻下真正的《歸墟引》終章。當最后一筆落下時,焚情崖轟然坍塌,祝融的魔種在離火中哀嚎,渾天儀崩碎成星砂,每一粒都映著白露與赤練消散前的笑靨。
歸墟之眼徹底閉合處,初代大巫祝的婚書自灰燼浮起。泛黃的帛書上,祝融親手所書的合歡咒語正在重燃:“兩心同焚日,九黎復明時。”
陸昭的發間,半截合歡簪突然生出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