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器靈的話，蘇星河也沒有遲疑，直接將玉雕像拿了出來。

一道玄奧的氣息從天靈印中傳出，覆蓋在了玉雕像之上。

天靈印器靈的聲音，便驟然沉了三分。

“小心些！那仙骸玉雕原是這仙碑陣眼，當年被那幫蟊賊剜去，如今須得物歸原位。”

“當是如此！”

蘇星河捏著溫潤的玉雕，目光落在碑額處那幾道蛛網(wǎng)狀裂紋上，緩緩躬身。

“今日有擾，前輩勿怪。

話音未落，蘇星河只覺掌心一熱，玉雕竟自行懸浮而起，在碑前三尺處緩緩旋轉(zhuǎn)。

“愣著作甚？將它埋回原本的凹槽吧！”

器靈已是忍不住催促起來。

蘇星河點點頭，直接便開始了動作。

石碑下的泥土出乎意料的松軟。

蘇星河指尖凝聚靈力刨開土層時，竟見地下隱約有靈光勾勒的陣紋，形如展翅白鹿。

當玉雕嵌入陣眼的剎那，整座石碑突然發(fā)出龍吟般的震顫。

那些看似殘破的古篆竟依次亮起，青灰色碑身瞬間流轉(zhuǎn)起星河流轉(zhuǎn)般的光澤。

“快！心神沉入石碑之中，用心感悟！”

器靈的聲音帶著幾分急切，蘇星河不及細想，便下意識展開了自己的靈識。

下一刻，他只覺眉心一涼，意識如墜云霧之中。

再睜眼時，漫天星斗正從四面八方涌來，腳下竟是一座懸浮于虛空的石臺。

而那座石碑，此時竟是化作了通天巨柱，矗立在身后的遠方。

更為奇異的是，碑頂之上，隱約可見一道虛影盤坐其上。

“小輩，你是何人？”

滄桑如古鐘的聲音自頭頂落下，蘇星河抬眼望去，只見一位身著青衫的老者踏星而來，衣袂間流淌著銀河碎光。

這等姿態(tài)，偏偏身上，沒有半點的靈力氣息。

若非親眼所見他御空而行，蘇星河恐怕還以為他是一個未曾修行的凡人。

蘇星河一滯，猜測這可能就是當時那位仙人殘留在碑中的意識，不敢有絲毫的怠慢，連忙躬身一禮。

“晚輩蘇星河，偶入白鹿山，得見前輩遺跡......”

這老者指尖輕撫石碑，裂紋處便有熒光滲出，恍若在縫合著碑上的傷口，目光中隱隱有懷念之色。

“白鹿山么……”

老者說著，目光終于從石碑上移開，轉(zhuǎn)而集中到了蘇星河的身上。

只是這一眼，蘇星河頓時就覺得自己胸口的那道冰寒靈力的偽裝，霎時便被看了個通透。

“有點意思……先天道胎圣體？沒想到，竟在這末法時代......”

“前輩識得我的體質(zhì)？”

蘇星河心中一震，想起此前修煉時的困境，話音不自覺帶了幾分急切，“還請前輩指教，晚輩自修煉以來，始終無法吸納尋常靈氣，唯有......”

“唯有極陰極純之物可入靈海，對么？”

老者抬手一揮，石臺中央浮現(xiàn)出一汪清泉，水面倒映出蘇星河體內(nèi)靈海的景象。

左側(cè)靈海遼闊如淵，右側(cè)卻有一道無形屏障阻隔。

“此乃天道殘缺之象，萬年前天地靈氣充沛時，圣體可直引天道入體；如今法則不全......”

老者指尖輕點水面，悠悠發(fā)出一聲嘆息。

“法則不全？”

蘇星河頓時面露疑惑之色。

老者望向虛空深處，這一刻，碑中世界，仿佛有萬千星斗閃爍。

只是在老者的嘆息之下，復(fù)又重新變得黯淡。

“萬年前，有魔主降世，人族大能攜手妖族，共封魔主。但自那以后，天地的靈力也逐漸污濁，乃至最后，先天靈氣完全消散......”

蘇星河聽得愣愣，原來真相竟是如此？這法則殘缺，先天靈力消失，竟然是因為魔主？

“沒有先天靈力，這最后的飛升之路也同樣斷絕，”

老者的聲音嘆息一聲，目光仿佛能穿過這千萬年的光陰。

“算起來，我也是這世界的最后仙人了。自那以后，世間只余下大宗師，已是絕巔。”

怪不得近千年以來，都再也沒有聽說過仙人的消息。

原來是因為飛升之路斷絕的原因？而大宗師再往上，已然無路！

陸地神仙，從此不再見。

蘇星河心中一怔，頓時隱隱有所悟。

“但是，這先天靈氣，也并非徹底斷絕，天衍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仍有那遁去的一。”

老者這么說著，目光卻是落在了蘇星河的身上，面上也是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蘇星河被他看的有些怪異，忍不住撓了撓頭。

“前輩，你這么看著晚輩，晚輩還真是有些不習慣。”

“呵呵，我看你，是應(yīng)該，你有機會成為那遁去的一。”

老者這么說著，卻是忍不住伸手撫了撫自己的長須。

“？”

蘇星河聞言頓時愣了一下。

“前輩是說，晚輩有補全天道的機緣？可我連自身修煉之困都未解，如何擔此重任？”

“天道擇人，豈在修為高低？”

老者忽然輕笑一聲，“你可知，當初是誰帶著人族與妖族，最終與妖族決戰(zhàn)？”

蘇星河撓了撓頭：“萬年前的事情，晚輩如何曉得，前輩還是不要賣關(guān)子了。”

“哈哈哈你這小子，只需知道，那個人，同樣也是先天道胎圣體。”

“什么！”

蘇星河一怔，正欲開口，卻見老者指尖凝出一枚光點，緩緩飛入他眉心。

“我這仙念分身，本身含著一絲先天靈力，留之無用，不如就贈予你吧，或許，真的化作那道一呢？”

這么說著，老者似乎想到了什么高興的事，不由得朗聲大笑起來。

而在這般大笑之中，他的身影已化作萬千光點，緩緩就要消散在了虛空之中。

“晚輩多謝前輩，還未請教前輩名諱？”

蘇星河眼見這老者給予了自己最后一絲靈力，竟然就要消散，不由得也是心懷感念。

“呵呵，人死燈滅，還在乎什么名諱……真要說的話，白鹿山，便是我那小鹿的名字吧，你這么稱我也就是了……”

白鹿……白鹿仙人么？

識海驟然清明時，蘇星河便發(fā)現(xiàn)自己仍舊站在石碑前。

而身邊，慕容靈月和小九，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靠近了過來。

“喂，淫賊，你怎么自己坐到這石碑這來了？”

“先別說話。”

蘇星河忽然伸手按住她肩頭，目光落在石碑上，指尖輕輕撫過碑身。

“喂！”

慕容靈月嘴巴抗議，但看到他認真的眼神，卻是出奇的沒有再說話。

蘇星河的動作輕柔，卻是引得那些靈氣化作的蝴蝶突然全部落在他袖口，翅膀開合間仿佛有點點的靈力溢出。

識海之中，天靈印器靈的聲音帶著幾分欣慰。

“看來那老家伙倒是舍得，竟將壓箱底的先天之氣都給了你......”

蘇星河剛要追問，卻見石碑突然發(fā)出嗡鳴。

霎時間，一道流光自他的手中沖天而起，直沖霄漢！

整個洞天的結(jié)界在這一刻似乎完全打開。

靈光躍入天際，畫出一道橫跨南北的星軌。

山風掠過洞天，一時間，竟是帶來了無比清涼的氣息。

靈鹿們突然齊齊昂首，對著星空發(fā)出清越的長鳴。

蘇星河離得最近，一時間，便覺整個人似乎都通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