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動車沖進城中村時,周易才發現青銅羅盤嵌進了掌心。二十八宿紋路在皮下泛著幽光,手機導航顯示凌晨三點四十七分,可天際卻懸著正午的烈日。
出租屋走廊的聲控燈忽明忽暗,周易掏出鑰匙的瞬間,羅盤突然劇烈震顫。門縫里滲出黑水,腥臭的氣味讓他想起402室那灘腐血。推開門時,懸掛的風鈴無風自動,銅管上刻著的六字大明咒正在剝落。
「警告:煞氣入侵」
視網膜上突然浮現金色篆文,周易看到床底爬出蛛網般的黑氣。羅盤自動脫離掌心懸浮半空,指針瘋轉著指向墻上的電子萬年歷——2023年9月15日的日期正在滲出血珠。
洗手間傳來水龍頭漏水的滴答聲。周易抄起外賣箱里的桃木劍,這是上周在鬼市地攤花三十塊買的。劍尖挑開浴簾的剎那,鏡面突然炸裂,飛濺的玻璃渣在空中凝成卦象。
“坎為水...“周易話音未落,鏡框縫隙里涌出腥臭的黑發。青銅羅盤爆出青光,那些發絲觸到光暈立刻化作飛灰。鏡面殘片上映出七個模糊人影,他們的手腕都系著刻有“19990312“的銅牌。
手機突然響起刺耳的金屬刮擦聲,天機系統彈出提示:
【新手任務:子時前凈化出租屋】
【煞氣濃度:79%】
【推薦道具:舌尖血(未解鎖)】
床板突然掀起,王嬸的行李箱滾出捆扎好的冥幣。周易的陰陽眼看到每張冥幣都印著活人八字,最新那沓的編號正是他的身份證號。羅盤指針猛然指向衣柜,柜門縫隙里夾著半截泛黃的婚紗。
“小周啊,還沒睡呢?“房東的敲門聲驚得周易寒毛直豎。貓眼里,王嬸浮腫的臉擠成怪異的笑容,“阿姨給你煮了宵夜。“她端著的瓷碗里,湯圓正在滲出黑色芝麻餡。
羅盤突然射出道青光,王嬸的倒影在墻面上扭曲成三頭六臂的怪物。周易后退時撞翻床頭柜,抽屜里滾出五枚銹跡斑斑的棺材釘。手機閃光燈自動開啟,拍下的照片里王嬸腳下沒有影子。
“阿姨幫你打掃房間。“王嬸的指甲突然暴漲,在墻面刮出火星。周易抄起棺材釘擲向她的眉心,釘子卻在空中調頭飛向自己。青銅羅盤及時擋在面前,金屬撞擊聲震得耳膜生疼。
衣柜里的婚紗突然飄出,套在周易身上變成血色嫁衣。王嬸的瞳孔變成豎瞳,嘴角咧到耳根:“時辰到了。“她的天靈蓋突然掀開,鉆出團糾纏著蛆蟲的黑發。
「緊急:啟用舌尖血」
周易狠咬舌尖,血腥味在口腔炸開。噴在羅盤上的血珠瞬間汽化,二十八宿星圖投射出銀河幻影。黑發觸到星光發出嬰兒啼哭,王嬸的軀體如蠟像般融化,露出腹腔內盤踞的青色小蛇。
手機瘋狂震動,系統提示跳出:
【任務完成】
【解鎖技能:望氣術(初級)】
【煞氣轉化能量:79點】
衣柜深處傳來紙張摩擦聲,周易掀開隔板發現暗格。褪色的婚書上,新郎名字被血污遮蓋,新娘照片赫然是年輕時的王嬸。陪嫁清單里列著“槐木梳妝臺、尸油蠟燭七盞、子母棺一副“。
青銅羅盤突然發出蜂鳴,周易轉頭看見窗臺蹲著只雙尾黑貓。它的左眼是正常的琥珀色,右眼卻是布滿血絲的渾濁人眼。當周易舉起桃木劍時,黑貓拋下枚青銅鑰匙,縱身躍入虛空。
鑰匙插入暗格鎖孔的瞬間,整棟樓劇烈搖晃。周易的陰陽眼看到地底伸出無數枯手,每只手上都紋著九瓣蓮花。手機自動播放起《大悲咒》,聲波在墻面激發出金色梵文。
暗格里藏著臺老式錄像機,按下播放鍵后雪花屏里浮現出婚禮現場。當鏡頭掃過賓客席時,周易的血液瞬間凝固——二十年前的父母正坐在第三排,母親懷里抱著個襁褓。
“找到你了。“九幽閣主的聲音突然從錄像帶里傳出,屏幕伸出只機械手臂。周易被掐住脖頸提起,羅盤星圖與機械臂上的符咒碰撞出電火花。生死關頭,窗外射來道雷光,白璃手持電磁桃木劍破窗而入。
“乾坤無極!“白璃甩出五帝錢擊碎機械臂,抓住周易的衣領躍出窗外。兩人墜落在空調外機上時,整間出租屋轟然爆炸,火焰中升起朵九瓣蓮花的虛影。
晨光刺破云層時,周易在巷口便利店醒來。白璃正用朱砂筆在他掌心勾畫符咒:“天機羅盤沾了你的血,九幽閣的獵犬已經嗅到氣味。“她掀開旗袍下擺,大腿上紋著幅動態星圖,“你父母當年從玄淵界帶出來的不止是羅盤...“
手機突然響起外賣接單提示,特殊訂單的配送地址是殯儀館停尸間。白璃掃過二維碼后臉色驟變:“這是閣主親自下的單。“她扯開周易的衣領,心口的北斗痣正在滲出黑血,“寅時三刻前,你必須學會控制星圖之力。“
便利店冰柜突然炸裂,爬出的凍尸脖頸掛著“天罡局“工作牌。白璃的瞳孔變成重瞳,雷擊木劍纏上高壓電弧:“記住,羅盤顯示的倒計時不是給你看的——是給那些東西看的。“
周易低頭才發現,掌心的二十八宿紋路不知何時變成了血色倒計時:23:59:59。
便利店的玻璃窗突然結滿冰花,凍尸的關節發出齒輪轉動的聲響。白璃的電磁桃木劍刺入其眉心時,冰柜里又爬出三具掛著同樣工作牌的尸體。它們的電子眼掃描著周易,機械合成音異口同聲道:“天罡局第零科,執行器靈回收程序。“
青銅羅盤在周易掌心發燙,二十八宿星圖投射出環狀屏障。凍尸的液態氮吐息撞上光幕,在空氣中凝成詭異的卦象。白璃甩出五枚刻著集成電路的銅錢,電磁脈沖瞬間癱瘓了兩具凍尸。
“走坤位!“她拽著周易撞碎后窗,夜風裹著紙錢撲面而來。巷子盡頭停著輛改裝過的五菱宏光,車頂架設的八卦鏡正在發射激光束。當追兵靠近時,鏡面突然轉向,將最前方的凍尸切割成碎塊。
車廂內布滿精密儀器,中控臺的液晶屏顯示著全市地脈能量圖。白璃猛踩油門,方向盤上的太極圖亮起藍光:“這是你父親二十年前設計的玄學戰車。“她按下某個按鈕,后備箱升起微型法壇,香爐里插著三根電子香。
周易的陰陽眼突然刺痛,他看到戰車底盤刻著《連山易》的篇章,排氣管噴出的尾氣竟在虛空勾畫符咒。后視鏡里,九架掛著招魂幡的無人機正急速逼近,機腹的揚聲器播放著《往生咒》變調版。
“抓緊!“白璃轉動方向盤上的乾卦標記。戰車突然垂直爬墻,輪胎在樓體表面留下發光的爻象。周易的胃部翻江倒海,手機從口袋滑落,屏幕上的外賣軟件自動跳轉到陰間版界面——“孟婆湯5折“的廣告彈窗遮住了追擊畫面。
無人機群在百米高空組成蓮花陣型,激光束交織成天羅地網。白璃冷笑一聲,按下中控臺的“震“字鍵。戰車天窗射出七枚綁著雷符的火箭彈,爆炸的電光在空中組成雷澤歸妹卦,無人機殘骸如流星墜落。
“這是你母親改良的震卦導彈。“白璃的指甲在方向盤上敲出摩斯密碼,“當年他們在羅布泊......“
刺耳的剎車聲打斷敘述,戰車漂移停在一座明清風格宅院前。門楣上“往生客棧“的匾額泛著磷光,石獅子的眼珠隨著來人轉動。白璃從旗袍暗袋掏出塊龜甲,上面刻著的二進制代碼正在流動。
客棧大門自動開啟,穿長衫的掌柜正在撥弄算盤。他的金絲眼鏡鏈綴著微型羅盤,計算機鍵盤上的符咒鍵帽泛著幽光:“白小姐,天字三號房備好了。“算珠碰撞聲里,柜臺后的博古架緩緩移開,露出電梯門。
周易跟著踏入鑲滿銅錢的電梯轎廂,樓層按鈕竟是天干地支排列。白璃按下“癸亥“鍵,轎廂突然橫向移動,周易的陰陽眼看到他們在穿過某個巨型羅盤的內環。
客房布置成奇門遁甲格局,八扇雕花窗對應休生傷杜景死驚開。白璃掀開床板,露出臺連接著星象儀的量子計算機:“你父母留下的遺產。“
屏幕亮起的瞬間,周易的羅盤自動接入系統。全息投影中浮現出嬰兒時期的自己,正漂浮在青銅羅盤組成的法陣中央。數據流顯示他的DNA里嵌入了某種非自然堿基對,標注為“玄淵界門密鑰“。
“二十年前那場爆炸不是意外。“白璃調出段加密視頻,畫面里九幽閣主正將嬰兒放入青銅棺,“你父母用禁術把玄淵界門封進你的基因鏈,每代器靈都是活體封印。“
手機突然震動,天機系統彈出紅色警告:
【檢測到基因鎖松動】
【當前封印完整度:63%】
【建議立即補充煞氣能量】
客棧地板突然塌陷,周易墜入布滿電子符咒的地下室。九具浸泡在營養艙里的克隆體同時睜眼,它們的胸口都嵌著青銅羅盤碎片。白璃的聲音從擴音器傳來:“選個順眼的容器吧,你的身體撐不過七天。“
克隆體突然集體暴走,營養液在空氣中凝成鎖鏈。周易的陰陽眼看到它們體內流轉著與自己相同的星圖,只是每具克隆體的二十八宿都缺失不同星官。羅盤感應到碎片靠近,開始不受控制地吸取克隆體能量。
“原來你也是九幽閣的......“周易撞碎玻璃幕墻,鮮血濺在量子計算機上。系統突然超頻運轉,全息投影顯示出地球經絡圖——七大洲的龍脈節點正在滲出黑氣,每個污染源都對應著某具器靈克隆體。
白璃持劍破門而入,電磁桃木劍卻停在周易咽喉:“你以為自己真是天選之子?“她扯開衣領露出心口的北斗痣,“我們不過是批量生產的鑰匙胚。“
客棧劇烈震動,天花板落下刻滿《歸藏易》的青銅板。周易在碎屑紛飛中看到真相——往生客棧本身就是臺巨型羅盤,所有住客都是九幽閣培育的器靈容器。
手機在此刻黑屏,倒計時歸零的瞬間,青銅羅盤化作液態融入周易心臟。他聽到玄淵界門開啟的轟鳴,以及父母跨越二十年的遺言:“小七,吃下這枚北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