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的能力千奇百怪。

莫沙只是一個恍惚，她便失去了視覺。無數蟲子從她眼眶中涌現，像黑色的噴泉。

無數蟲子在啃咬她，得益于【骸骨圣母】模組強大的能力，她一邊被吃，一邊生長。

新長出的血肉喂飽了蟲子，蟲子又在血肉中產卵，等卵迅速孵化，又開始啃食她。

可是，她體內支撐她重生的能量，是有限的。

她腦海里驀然冒出一個念頭：

我可能——會死？

上次上一次有這種瀕死的體驗，還是遇到神明大人的時候。

她像一只孱弱的貓，被神明大人救起后，賜予了超越虎豹的力量。

可此時此刻，因為她的大意，還是要死了嗎？

她的意志在逐漸沉淪，像一個困極、凍極、餓極了的人，置身于冰雪中。

轉眼，就要沉沉睡去，生命之火就要熄滅。

可惜，神明的旨意還未完成；

可惜，母親還未找到。

隱約間，她聽見有人在呼喊。

聲音歇斯底里，甚至在爆粗口。

她認得這個聲音，是劉外平。

莫沙出現那般慘狀后，最吃驚的，就屬劉外平了。

他只是一會沒看，這位神下第一使徒，就形同枯槁，又如風中殘燭。

相較于莫沙，劉外平心中的憤怒和不甘更深。還有活著的人，等著他去救；有該報的仇，還未報。

如果莫沙死在了這里，那么，他必定也逃不掉。

“怎么辦？”

作為混跡荒野多年的拾荒者，劉外平一瞬間想到了許多辦法。

求饒？

出賣莫沙？

抑或者——

“砰！”

高墻之上的士兵，扣動了扳機，滾燙的子彈帶著巨大的動能擊穿了他的肩胛骨。

“我——”死亡的威脅刺激著他，腎上腺素快速分泌，在中彈的瞬間他是感覺不到疼痛的。

可是，也只免疫了一瞬間。

然后劇痛便一陣陣襲來。

“我可以投——”

劉外平求活的話未說完，于他而言，投降不是什么丟臉的事。尊嚴自然也可以不要，廢土上，尊嚴還比不過一塊蟲餅。

可有時候，決定權是掌握在對方手里的。

而且末日的人都深諳斬草除根的道理。

頃刻間，又是幾聲槍響。他已不記得身上，是哪個部位中的槍。只覺得身體搖搖欲墜，在倒地的過程中。

他的腦海里浮現了許多人，從妻子，到仇人，再到殺死他的那個士兵，以及到底的莫沙。

最后，停留在那座鐵皮鑄成的廟宇上。

神明！

于是，一個沒有信仰的信徒，用他最后的力氣，聲嘶力竭地呼喊出了神的尊名：

“救我！”

“神明大人！”

聲音響徹整個夜空，子彈也在同時穿過他的身體。

然后——

出租屋內。

池平發誓，他只是倒個洗腳水的功夫，己方兩員大將，幾乎就被斬于馬下，局面瞬間被逆轉。

劉外平無所謂。

但使徒嘎了的話，就麻煩了。

去哪找忠誠度這么高的使徒呢？

池平瞄了一眼信仰之火數量：68.

點開莫沙的頭像，然后，將信仰之火拉滿！

恩賜！

高墻外圍，劉外平倒在地上。

不知道被鮮血浸透過多少次的黑色土地，再次被滋潤。地勢低的地方，積血反射著探照燈形成局部高光，倒映出劉外平茍延殘喘又幾不甘心的表情。

莫沙的身體逐漸破敗干癟，血肉空虛后皮膚上出現許多褶皺。

蟲子不斷從她眼中淌出，已看不清她的眼神，她只有手指能微微動彈。

“你的神明，似乎救不了你。”

絕音此時，氣質從內到外已經變了個模樣。如果說音波攻擊只有二星水準，那這手將雙方的傷勢互換，便有了四星的程度。

只不過，廢土上的人，在戰斗時，情報是至關重要的。

像將雙方傷勢置換的能力，必須滿足一些前置條件。如果被人提前知曉，那便能形成有效規避。

但絕音示敵以弱在先，用第二種能力偷襲在后。

像莫沙這種剛剛掌握能力的新手，方方面面，都輸得徹底。

絕音抬起腳，就要一腳踏碎莫沙的腦袋。

可就在此時。

一道粗壯無比的光柱，洞穿天邊的云朵，蕩開塵封了廢土數十年的迷霧，傾瀉到莫沙的身上。

緊接著，在場的所有人。

不論是上高墻上的士兵，還是跟前的絕音，抑或是旁邊躺著的劉外平——

他們都看到了，莫沙正在一點點變得圓潤起來。

她干涸干癟的身體，像吹氣球一樣，慢慢地恢復到了健康的狀態。

連同身上的暗傷、疤痕，都在此刻，被白光所治愈。

莫沙一點點站了起來，她感受到體內的力量子啊澎湃。整個人像泡在溫泉中一樣，一股股暖流從她的毛孔涌進四肢百骸！

緊接著，絕音便驚恐地發現，莫沙的氣息在不停地攀升。

那股來源于血月蒼穹的力量，徹底治愈、強化了她。

絕音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波瀾壯闊且詭異的現象，作為高墻城市的統治者之一，他也聽聞過，有強大的能力者有僭越之舉，自號神明。

絕音全然當成對方在自娛自樂，為枯燥乏味的末世生活，增添一點樂子。

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

決定人生死的神明，竟然真的存在。

他還親眼看見了“神跡”！

在恍惚間，他還以為是哪個強大到沒邊的瘋子，在玩幼稚的神明扮演游戲。

可是，對手逐步拔升的氣勢，讓他有點忐忑。

此時在高墻上的士兵，都是一臉茫然，不知所措。

如果靠得近了，就能聽見有人以極小的聲音在喃喃自語：

“這世界，真有神明？”

在池平的電腦界面，顯示著莫沙的信息：

【莫沙，第一使徒】

【模組：骸骨圣母（成長體），唯一性】

【能力：畸變調和】

【綜合評級：四星能力者】

經過信仰之火灌注后，綜合評級從原先的“初級能力者”的模糊評定，提升為更加清晰的四星評級。

而模組，也從幼生體變成了成長體。

畫面中，被充值的莫沙，朝著神廟的方向單膝跪地：

“神，賜予我偉力！”

“我將用我一生，來貫徹您的意志；以我之骨血，貫徹對您的信仰！”

等她站起身來，再看向絕音時，她的眼睛，讓他心中愈發忐忑。

“你到底是，什么東西？”

絕音緩緩道，對方的氣息雖然迅速攀升，但也只不過和他相當。只是這廢土上，存在著太多不可名狀的詭異生物。

他只想看清楚，弄清楚，對方身后的神明，是個什么東西！

絕音看著莫沙，眼神凝重——

眼神？

絕音恍然驚厥！

他是沒有眼睛的，尋常都是靠聲波探測周遭的環境，在腦海中成像。

可剛剛，他竟然在“看”？

莫沙緩緩地走過來，而后，絕音身上也緩緩地睜開眼。

睜開很多只眼睛。

直到士兵們的呼喊，絕音才驚駭欲絕地發現。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膚上，竟然長滿了密密麻麻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