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璃聲音淡漠而從容，像是夜風拂過松林的回音，在場眾人心中都不由一緊。

蘇婉捂著肩膀上的傷口，卻依舊勉力抬頭，眼神倔強而敬畏地望著眼前這位神秘女子。

杜凌川則更加謹慎，他看得出，這女子并非普通強者。

她所帶來的壓制感，連宗主都比不過，仿佛她本身就是規則的一部分。

“前輩言之有理，自在無拘確實逍遙，但……若您只身一人出入，難免招來窺伺。”他頓了頓，低聲補充，“更何況，若您真有志尋覓更高層次的修行，云嵐宗雖不能稱頂級，但也藏有不少古老典籍和靈源密藏。”

夜璃未答，目光落在蘇婉蒼白的臉上。那少女一身外門服飾破碎，傷口深可見骨，卻依舊不退不懼，眼神中燃燒著驕傲與期望。

夜璃沉默了片刻，唇角彎起一絲淡若微塵的笑意。

這幫小子，真是不知江湖險惡啊。萬一我是一個披著羊皮的狼，這不就是引狼入室嗎。不過也真淳樸，放在域外邪族，可沒有這么放心別人的人，一個個都是笑面虎。

“也罷。”

她低聲道：“我此番入世，正需一個落腳之處。既然你們盛情相邀，那便走一趟，看看你們宗門到底有幾分底蘊。”

話音未落，蘇婉與杜凌川皆神情一振，連忙彎腰一拜。

“多謝前輩信任！”

夜璃只是點頭，轉身邁步而行，黑發如瀑，裙袂無風自舞。她步履輕盈，卻始終落在前方，仿佛與人間凡塵隔著一層薄霧。

幾位弟子互視一眼，眼中盡是復雜。

蘇婉看著夜璃的背影，輕咬下唇，眸光莫名晃動。

山路崎嶇，夜風凜冽。

歸宗的路上，幾位弟子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傷勢，步伐快不了，唯有夜璃走在隊伍最前方。

赤足踩過碎石卻未發出半點聲響，銀白長發被山風揚起，發間漆黑羽毛發簪閃爍著冷冽的光澤。

兩名年輕弟子偷偷打量她，卻在目光相撞時慌忙低下頭，耳根通紅。

“前輩的護體功法，當真是聞所未聞。”杜凌川終于打破沉默，他整理了一下殘破的衣襟，試圖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狼狽，“不知是何門何派的絕學？”

夜璃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指尖凝聚出一縷流光銀焰，在空中畫出一道玄奧的弧線：“想學？”

“我當然想學，如果前輩愿意教授的話。”杜凌川癡癡的望著夜璃。

她側頭看向杜凌川，琥珀色瞳孔里流轉著鎏金光芒，“可惜，你們學不會。”

杜凌川呆立原地，想說什么卻又沒說出口，嘴上下張了數次。

山間的風卷著枯葉擦過他的腳踝，卻吹不散他眼底濃重的失落。

作為云嵐宗最出色的外門弟子之一，他從未在修煉上如此受挫，可面對夜璃淡然的否定，竟連反駁的勇氣都沒有。

“前、前輩為何如此斷言？”他攥緊長槍的手微微發顫，“哪怕只是一絲皮毛，晚輩也愿……”

“修煉之道，如人飲水。”夜璃沒有回頭，赤足踩過布滿尖刺的荊棘，卻不見半分血跡，“你們的經脈構造、修行根基，與我截然不同。強行修煉，不過是自尋死路。”

杜凌川渾身失落，正當他不甘想要追問時，卻發現夜璃已轉身繼續前行。只留下一句飄散在風中的話語：“路要自己走，才能看到不同的風景。”

.....

夜璃與云嵐宗弟子們沿著山道緩行，沿途除了偶有靈獸嘶鳴，一切都顯得安寧。

“前面是赤巖谷，在有半天就到云嵐宗了。”杜凌川對著夜璃說到。

他握緊長槍，心中莫名發怵。這條平日里熙熙攘攘的商道，此刻卻寂靜得可怕，只有眾人腳步踩碎枯葉的聲響在谷中回蕩。

“都打起精神。”杜凌川壓低聲音，目光掃過隊伍里帶傷的弟子，“此地地勢兇險，最易遭人埋伏。”

他話音未落，走在最前方的夜璃突然停下腳步，素白裙擺被山風掀起，下面光潔小腿若隱若現。

“怎么了？”杜凌川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眾人心中一緊，蘇婉下意識按住劍柄。

夜璃沒有回答，她閉上眼睛，長發在微風中輕拂而起，周圍的靈氣突然像是被什么牽引一般，輕顫不止。

她的靈魂感知如同一支銳利的神針，刺穿前方的空氣，掠過層層靈力波動。

就在赤巖谷通道的盡頭，她“看見”了。

那是一股耀眼的靈光，不同于尋常靈草的溫和澹雅，而是凜冽而內斂，仿佛沉睡的兇獸一般包裹在靈陣之中。夜璃的眼底泛起一絲異樣的冷芒。

“一株隕金芝，兩株幽魄蘭。”她喃喃低語，聲音中帶著一絲沙啞的興奮。

蘇婉驚訝地問道：“前輩……您說什么？”

杜凌川皺眉，順著山道前方看去。果然，不一會霧氣盡頭隱隱有一支車隊正緩緩而來。

幾名身披青色護甲的護衛策馬而行，為首之人騎著一頭通體灰白的六階魔獸寒風豹，腰間佩印赫然是——米特爾家族徽章。

“是米特爾家的車隊！”蘇婉驚呼一聲，低聲道：“那是送往拍賣行的靈藥商隊。”

夜璃嘴角輕勾，笑意中帶著幾分冷冽：“這三株靈藥，我要了。”

話音落下，杜凌川臉色一變，急忙上前半步，攔在她前方：“前輩！米特爾家族是加瑪帝國赫赫有名的世家之一，宗門一向與之交好，若貿然出手，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蘇婉也扶著石壁站起身，忍著傷痛勸道：“前輩，若只是為了療傷或恢復，我宗門的靈藥閣也許能提供替代之物，犯不著與米特爾家族撕破臉。”

其他弟子更是滿臉擔憂，咬牙低聲道：“米特爾家族可是有斗皇強者坐鎮……”

然而眾人的勸說，在夜璃耳中如風吹湖面，泛不起一絲漣漪。

“你們以為，我會在意他們？”她輕描淡寫地說，手上銀色的靈焰輕輕跳躍，仿佛已經躍躍欲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