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量子化的雪粒穿透防風鏡，在視網膜上蝕刻出蛛網般的裂痕。葉燃猛擰油門的手背青筋暴起，哈雷摩托沿著珠峰北坡的時空褶皺顛簸，后視鏡里映出Zero的蜈蚣列車——那由冰封人體首尾相連而成的怪物正在分裂出七重殘影，每張蒼白的嘴唇都在哼唱不同語言的《冰雪奇緣》。

“抓緊！“葉燃突然將軍用水壺砸向儀表盤，潑灑的高粱酒被機械義眼點燃成導航焰火，“前面是1953年希拉里登山隊留下的時空瘡疤！“

摩托沖進老式膠片鏡頭的瞬間，我看見無數個平行世界的珠峰在眼前坍縮。1975年的中國登山隊正在峭壁釘入冰錐，1996年山難者的幽靈在暴風雪中徘徊，而最深處閃爍著青銅器特有的冷光——那是父親日記里記載的“天外玄宮“。

小林在邊斗里劇烈抽搐，脖頸的銜尾蛇紋路正將她的皮膚轉化成青銅饕餮紋。她的瞳孔分裂成十六個同心圓，每個圓環都在播放不同時間線的記憶碎片：“格式化進度78%...建議立即執行記憶清洗程序...“

“你他媽最好有B計劃！“葉燃突然咬破舌尖，血沫在量子風暴中燃成巴米揚大佛的虛影，擋住Zero發射的黑洞導彈。她染血的嘴角扯出瘋狂弧度：“姑奶奶的退休金可不是用來買黑洞意外險的！“

我扯開浸透雪水的西裝，露出胸口的青銅鏡——父親葬禮上唯一未被量子化的遺物。鏡面倒映出小林瞳孔深處的星云漩渦，二十七道二進制編碼正在虹膜上重組為北斗七星陣列。

“還記得你打碎乾隆粉彩瓶那次嗎？“我將銅鏡貼在她心口，寒氣瞬間在指尖凝出冰霜，“你說要拿502膠水修復，結果把鰲魚粘成了皮皮蝦。“

小林皮膚的青銅化突然停滯。一顆量子態的眼淚墜落在鏡面，濺起的光漣漪中浮現出父親的身影——1995年某個雨夜，他正將我按進刻滿星圖的青銅棺槨，棺蓋合攏前最后映入眼簾的，是母親被量子玫瑰穿透的胸膛。

【2】

雪峰頂端迸發的日珥光柱刺破云層。Zero的蜈蚣列車在強光中現出真容：冰晶包裹的并非機械，而是上千具穿著各時代登山服的尸體。他們睫毛上的霜花隨詠嘆調震顫，宛如被冰封的合唱團。

“Surprise!“Zero的聲音從三百六十度方位傳來。他這次換上了絳紅色藏袍，轉經筒里流出的不是六字真言，而是加密過的摩爾斯電碼，“1953年失蹤的登山者，1960年的中蘇聯合科考隊，還有你親愛的母親...時先生，喜歡這份家族團聚套餐嗎？“

葉燃的機械義眼突然爆出火花。她反手將藏刀捅進自己肋間，噴涌的血焰化作火鳳凰直撲敵陣。在痛覺達到巔峰的剎那，我瞥見她殘存的右眼重瞳中，浮現出某個少女在火海中微笑的倒影——那笑容竟與小林有八分相似。

“就是現在！“空蟬的聲音突然從玉蟬發卡里炸響。小林脖頸的紋路實體化成青銅鎖鏈，將Zero的冰晶王座錨定在1953年的時空切片。那些冰封尸體的嘴唇突然同步翕動，唱起希拉里登山隊失蹤前最后的錄音：“...青銅門開了...星圖在流血...“

摩托沖進經幡陣的量子湍流時，儀表盤上的時空曲率計直接爆表。葉燃被風吹散的呢喃飄進耳膜：“我妹妹被燒死那天...也下著這樣的藍雪...“

【3】

布達拉宮地底的黑暗被十萬盞酥油燈刺破。我們跌落在堆滿《甘珠爾》經卷的密室里，十三幅唐卡懸浮空中，正在拼合成立體星圖。當最后一張度母畫像歸位時，琉璃壇城從地脈升起，供奉其中的半塊青銅面具睜開機械瞳孔——那上面凝結的二進制淚痕，竟與小林脖頸的紋路完全吻合。

“歡迎來到人類文明的闌尾。“沙啞女聲從陰影浮出。兜帽滑落的瞬間，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另一個小林正把玩著激光雕刻刀，她眼角的淚痣與Zero如出一轍，“或者說...歡迎回家，我的0號實驗體。“

真小林突然暴起，青銅化的手掌直取克隆體咽喉。兩道身影扭打間撞翻經書柜，泛黃的貝葉經在空中共振出梵文激光。假小林脖頸裂開的皮膚下露出集成電路板，她咯咯笑著吐出帶電流聲的藏語：“當年可是你自愿成為刻印容器的...“

葉燃突然開槍打碎琉璃壇城。飛濺的琉璃碎片在空中定格，投射出全息影像：2001年某個實驗室里，身穿白大褂的年輕版Zero正在給少女小林注射液態青銅。培養艙里漂浮著十二個克隆體，她們的皮膚下蠕動著星云狀光斑。

“原來如此。“我擦去嘴角血漬，“Zero根本不是什么收藏家...他是刻印實驗的逃亡研究員！“

【4】

密道突然傳來冰層碎裂的巨響。Zero踏著《圖蘭朵》的詠嘆調破墻而入，藏袍下露出機械義肢的冷光：“親愛的時先生，偷看別人實驗日志可不紳士。“他打了個響指，冰霜瞬間覆蓋整面唐卡墻，“不過你搞錯了兩件事：第一，我才是初代刻印載體；第二...“

他突然扯開藏袍，心口的青銅鏡與我胸前的殘片產生共鳴。鏡中映出的不是倒影，而是母親被量子玫瑰貫穿的慢鏡頭回放：“...你父親才是竊取成果的叛徒。“

小林突然發出非人的尖嘯。兩個克隆體的血液在地面匯聚成量子陣圖，青銅面具自動飛向她的臉龐。在時空風暴掀翻所有人的瞬間，我聽見二十七年前父親的嘶吼穿透時光：“快走！去三星堆找最后的...“

黑暗吞沒意識前，最后映入眼簾的是葉燃燃燒的左眼。她的虹膜里浮現出青銅神樹的紋路，而那些枝椏的走向，分明與母親遇害現場的彈道軌跡完全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