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祁翎,18歲,現居楨州安全區。“
“三月二十八號,在安全區的生活沒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糟糕,至少每個人都在很努力的活著.”
“搬到集裝箱房的第七天,雨水從接縫處滲進來,在水泥地上積成小小的鏡面。林柚白說這些水漬像羅英那閃閃發亮的眼睛,我立刻用拖把抹掉了。物資處今天發了印著第七安全區中學校徽的壓縮餅干,包裝袋上沾著廣告詞——“拼搏進取“。蘇雨桐把餅干碾碎泡成糊,說這樣能多吃兩天。”
“三月二十九號,我白色的頭發給自己添加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一些人認為我白色的頭發是狂化的特征,要求部隊士兵把我驅逐出去,朋友們為我打抱不平,甚至讓軍醫現場作證,可軍醫反反復復給我做了幾遍體檢也沒有檢查出狂化細胞侵蝕的跡象,況且狂化特征是灰白毛發和紅色瞳孔,我跟那些怪物根本就不一樣!我覺得好委屈,我……”
“今天,在安全區里,我遇到了當兵的老媽,我們很高興彼此能夠活下來,但可惜我們都沒有關于老爸的消息,老媽安慰我,讓我不要擔心,她還向我透露政府已經發現了狂化的弱點,打算在準備充足后再次向狂化發起進攻,到時候說不定就能與老爸重逢,但我也清楚,在淪陷區,已經幾乎無法生存了。”
“鼓勵恢復生產生活的政策讓我們能夠在安全區高中度過最后的校園時光。毛老師也在校園中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責任,但那天所發生的事情讓我們都無法輕易忘懷,但即便這樣,我們,也都在朝著各自的明天邁進。”
“臨時教室啟用了,黑板是用三塊防盜門拼的。數學老師講微積分時,頭頂的太陽能燈突然閃爍,像極了他墜落那天的探照燈。我在草稿紙上畫了十七遍拋物線,最后被蘇雨桐改成承重梁受力分析圖。林柚白退學去了醫療隊,她給傷員包扎時總用紅絲帶打結。今晚她值夜班前塞給我半管凍瘡膏。”
“四月二號,我發現,安全區里,一些基本的國家機器依舊維持著這人類茍安一隅的文明,法律也依舊在規范著末世中的我們。與末世之前不同的是,由于土地面積變小,糧食產量的削減,能源的消耗,對于重刑犯的處罰轉變為了驅逐出安全區。據說是為了節省子彈,也是為了有更多資源讓平民們生存。也不知道那些流放的犯人如何在安全區外生存,算了,這些事也不是我們該想的。”
……
“高考日。考場設在防空洞里,抽風機轟鳴聲蓋過筆尖摩擦。作文題是《廢墟上的新芽》,我寫了物理實驗室窗臺那株從混凝土裂縫長出的野豌豆。交卷時監考員突然喊“距離結束還有290天”,所有人都在發抖——那是舊高考倒計時牌的語音芯片沒拆干凈。
蘇雨桐提前交卷去幫重建組測算排水渠坡度,她校服袖口還別著一塊小鐵片。”
安全區大學錄取通知書釘在公告欄上,我的專業是應急通訊管理。毛建老師蹲在欄前抄錄學生名單,他的圓珠筆在羅英的名字旁洇出一團墨跡。教學樓外墻終于刷了新漆,但工人們保留了那幾條最深的裂痕,說是‘歷史見證’。林柚白給我捎來護士培訓證書復印件,我們倆高興地相互擁抱。”
“畢業晚會在糧倉改建的禮堂辦,舞臺是用高考模擬卷紙箱堆的。當合唱團唱到《友誼地久天長》時,天花板突然掉下半截粉筆,正砸在我未寄出的信上。蘇雨桐作為學生代表發言。散場時發現毛建老師獨自在擦禮堂長椅,每張椅背都刻著遇難者姓名。他手里那塊抹布,是羅英當衛生委員時用的舊校服。”
……
“狂化反應局來大學校招那天,我穿著用防雨布改制的正裝。面試官盯著我的白發看了好一會,才指著地圖上第七中學的坐標問:‘如果回到母校廢墟,你會怎么建立通訊基站?’我答要用提前設置的物理標記點。林柚白給我別上護士徽章當胸針,金屬冷意刺進胸口時,我聽見她說:他救的人命,現在輪到我們接著救了。”
“九月二十八號,距離狂化災難的爆發,已經過去了半年多了。我們早已從安全區學校里畢業,雖然條件不如易宇高中,但在這里的每一天都讓我覺得意義非凡,今天,是我們踏入大學后,實習上班的第一天;對了,聽說狂化反應局馬上就要迎來最強的機械部隊了,但愿他們能夠幫助人類逆轉局勢吧,也希望我學的知識能夠幫到他們。”
祁翎的房間里,那本從抵達安全區開始就記錄的筆記本靜靜地躺在桌上,楨州安全區的建設相較于半年前有了很大的改觀,厚實的高墻上整整齊齊地鋪著高壓電網,每隔一段距離就會設置一個機槍哨點,墻內,楨州的原有建筑在精心修葺后有了不輸新樓的外表,電力,燃氣,自來水慢慢恢復到了往日的水平,從北方運來的糧食大米基本保證了每個人的溫飽,一切都朝著最美好的方向發展。
上班的第一天,祁翎急沖沖地跑過社區菜園,嘴角叼著一塊干癟的面包,一只手拎著工作包,腳上的靴子踩得啪啪作響,雪白的發色雖然依舊引來旁人異樣的目光,但她身那印著紅龍標識的藍色制服讓人不得不刮目相看,祁翎沒有時間理會周圍人的反應,畢竟她可不想上班第一天就遲到。
一個熟悉的身影蹲在社區菜園的壟溝間,指尖捻著野豌豆干枯的豆莢——這是從母校廢墟唯一帶回的種子。防化服改制的圍裙兜里,躺著一大把果實,對講機的聲音傳入耳中,每當電流雜音響起,她總會想起羅英用收音機吸引狂化者的那個下午。
“第七組,領營養液!”戴著紅袖章的燦輝在田埂盡頭喊。這個曾因低血糖暈厥的女生,如今負責分配農業組的補給。她脖頸掛著自己的電子表,表面裂紋里嵌著泥土,秒針依然倔強地跳動。
林柚白的身影從醫療站飄過,護士服腰間系著褪色的物理競賽綬帶。她剛給接生的嬰兒登記完信息,取名冊上“羅”字被劃去又添上,最后定名為“蘇曉棠”
毛建老師握著粉筆的手在晨光里顫抖。中學的黑板是從焚燒過的狂化者尸箱鐵皮換成了嶄新的鋼板,他寫下“聲”字時,金屬表面反射出眼鏡的殘光。臺下坐著十二個少年,其中三個的作業本包著《五年高考三年模擬》的封皮。
“聲波能在金屬中傳播,”他用改錐敲擊黑板,震蕩驚飛了窗外的麻雀,“就像…就像有位哥哥曾用這個辦法保護過很多人。”
穿著新制校服的女生舉起手:“老師你哭了嗎?”
男人摘下鏡片模糊的眼鏡:“是粉塵過敏,明天帶你們做濾毒面具。”
……
在一天結束前,祁翎站在信號塔基座下,狂化反應局的臂章被風吹得獵獵作響。混凝土里嵌著磚石碎塊,她蹲身埋下野豌豆種子時,聯絡器突然響起加密通訊:
“機動救援隊全員通過戰備訓練。”
“新型自動索敵裝置已導入防御系統。”
“安全區第1000個嬰兒成功降生。”
她握緊發芽的豆莢,遠處傳來毛建老師帶學生們朗讀課文的聲音。那些曾沾著血與淚的字句,如今在晨風里生長成新的韻腳:
“當光年外的星辰破碎時
我們撿起每一粒帶著磁場的塵埃
在廢墟上重建銀河的坐標系——”
鐵塔頂端的信號燈突然亮起,驚飛了棲息的鳥群。祁翎終于看清羽翼掠過的軌跡,與當年某個燃燒的身影墜落時的曲線,在時空的坐標軸上完美重疊成希望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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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化反應局(EVO)是啻限聯邦在安全區設立的專門應對狂化災害的應急管理部門,負責觀測狂化者動向,記錄狂化者進化方向,與軍事單位合作執行安全區建設計劃,以及派遣專業部隊殲滅淪陷區高危對象與幸存者救援工作。
反應局下設立多個子部門:
指揮部,聯絡部,衛生部,研究部,后勤部,以及機動救援隊
救援隊主要負責任務執行,安全區護衛工作。
指揮部負責下達指令,提供戰術支援,綜合情報等。
衛生部負責注意安全區內有無狂化侵蝕災害,負責治療受侵蝕的幸存者與狂化細胞的滅除。
研究部負責對狂化者樣本進行研究,同步人類對狂化者的研究,以及狂化者弱點的攻堅,研發對狂化裝備(反應局首都總局研究部部長為季青影)
后勤部負責資源管理,醫療用品,彈藥等供應。
聯絡部負責與淪陷區幸存者進行聯絡,精確定位幸存者的存在,方便救援隊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