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底，大雪。

方業站在雪中，看著如水墨一般浸染開的晦暗天色。

呼吸間，熱氣形成水霧，卷著雪花向四周飄散。

“兩年半了...”

方業已經完全適應了這里的生活。

簡單，枯燥，甚至乏味。

但依舊很有動力。

某種程度上來說，方業已經具備了轉世的條件，壽命加強靈根，需要的傳承也找到了一門。

只是還不夠功利。

生死并非小事。

把一階符師磨練到中品，然后突破練氣三層，如此一來，加上長春功的輔助，還能再多幾年壽命。

當然，延壽丹還有一顆沒吃。

只是礙于轉世之后的條件方業還有些猶豫。

誰知道下一次轉世是不是幾百年后，在什么地方。

唯一能確定的，就是自己可以挑選種族，然后提升靈根。

玉狐拜月功，自己已經能默背于心了。

最好再給自己制作一份大禮包，能下一世進入練氣兩層就能使用了。

雖然不確定轉世地點，但最好弄一個以防萬一。

“發什么呆啊！走啊！”

陳宇站在不遠處喊道。

身邊跟著何蕊和林悅。

方業回過神來，露出笑意，提著身后的包袱走了過去。

“沒，剛剛想事情出神了。”

方業笑道。

“哈哈，我看你是想見何凝玉心中害怕了吧？”

陳宇玩笑道，“放心，她人還是不錯的。”

方業笑容僵硬一瞬，附和著笑了幾聲。

“走吧，凝玉不喜歡別人遲到。”

林悅開口道。

陳宇連連點頭，“好好好，走走。”

一行四人向家族駐地走去。

“你丹藥練的怎么樣了？”

方業忽然開口問道。

陳宇兩人有些意外，跟著看向林悅。

林悅微微搖頭，“基礎丹藥還算順利，稍微復雜一點的，需要掐印丹訣，還要琢磨藥草屬性等等，把握不多。”

方業恍然，果然，丹師論復雜程度，和符師也是相似的。

“陳宇呢？你們最近在忙什么？”

林悅沒有反問方業符師的問題，而是隨口問向陳宇。

陳宇臉色一垮，“還能干什么，也是把腦袋掛在褲腰帶上生活。”

“半個月前，去東邊清河坊市交易，半路上打退了兩撥劫修，死了三個弟兄，能活著回來就不容易了。”

“聽說，都是宋家下的手。”

“宋家最近有些得意忘形。”

何蕊跟著道，“黑狼幫自從被我們覆滅之后，血奎幫就投靠了過去，加上之前凝玉姐那事，現在兩家人都不見面了。”

“不見面正好，宋家手段卑劣，說是魔修都行。”

陳宇不屑道。

四人邊走邊說，不多時，便到了何凝玉家中。

“私人聚會，所以人數不會多。”

林悅提了一句，帶著三人走進屋內。

府邸樣式和何執事家中差不多，里面人數的確不多，一共七八個，都是低調和奢華并存。

腰間配著的長劍，偶爾會閃動法器的光輝。

林悅說了幾句，就去找何凝玉會面。

留下三人站在一旁。

不少人過來打招呼，雖然都是和何蕊聊天，但不少目光落在方業身上。

顯然，也是有些知名度的。

陳宇站在一旁賠笑，跟著何蕊喊哥哥姐姐。

方業倒是輕松些。

沒人打招呼，自己也不用硬去聯系什么。

自己受到邀請的理由，所有人都知道。

來畫畫的。

純工具人。

不多時，林悅回來，和三人站在一起，低聲說道，“坊市里的新商鋪都知道了吧？”

“知道，有什么變化嗎？”

何蕊好奇問道。

“有一些，家族里一些未婚的，也可以和狐族修士聯姻了。”

林悅瞇眼笑道。

“哇，那方業很有機會啊！”

陳宇忙道。

方業眉頭一挑，和我有什么關系？

方業笑而不語，沒有回應。

“按照這么說的話，我們和宋家的關系只會更加不可調和。”

何蕊分析道，“日后出行會更加危險。”

林悅點點頭。

正說著，從后堂又走進一個美婦人來。

云鬢花顏銀步搖，身段容貌，都是一等一的風情。

只看氣質來說，溫潤如水。

“這位是？”

方業好奇問道。

林悅直勾勾看了過來，笑道，“凝玉的母親。”

方業頓時閉嘴。

“諸位，今年感謝各位的奉獻，明年，也多期望諸位能夠多多成長，成為家族驕傲的人才。”

何紅葉溫聲道。

交織的雙手，放在小腹前。

眾人齊齊應聲。

然后，何紅葉就在何凝玉的攙扶下走了過來。

“還要多謝你了。”

何紅葉站在四人面前輕聲道。

陳宇喉嚨滾了滾，剛想開口，卻被何蕊死死按住。

方業笑了笑，“不敢，我也沒幫上什么忙。”

陳宇不解的看了過來。

但除了自己和何蕊，其他人臉色都很平靜。

何紅葉微微頷首，依舊笑道，“聽說你畫畫很厲害。”

“一般，和專業的比我挺業余，和業余的比，我挺專業。”

方業玩笑道。

“哈哈。”

何紅葉捂嘴笑了兩聲，“很好，我很期待你等下的畫像。”

“一定全力。”

方業點頭應道。

何紅葉隨即轉身離開。

這何家真是還行，里子面子都照顧到了。

宴樂一番，新年喜慶。

等月色高懸，眾人齊齊走到庭院中。

紅色燈籠高高掛，左右燭光對稱迎。

說是庭院，此刻也被照的宛如白晝一般。

何蕊和陳宇站在廊下，滿臉的尷尬。

很簡單，因為要大合影了，沒讓他們過去。

只能旁觀。

在座的諸位，哪一位不是家族頂梁柱或者頂梁柱的嫡系？

你一個三長老的三女，還是不受寵的，老實站在一邊就行。

方業站在畫板前，目光掃過每一個修士。

青袍長衫，器宇軒昂，法器相映，華光堂堂。

何凝玉母女站在中間，火光紅光映照之下，宛如仙子。

真好。

即便是方業，也忍不住暗自稱贊一聲。

小小的筑基家族就有如此氣勢，他年我若是成就金丹？

氣象必然遠超他們才是！

想到此處，方業心中的郁氣也消散幾分。

你們求的是一朝一夕，我求的可是千秋萬世！

方業提筆，在畫紙上作畫。

寥寥幾筆，人物便映在紙上。

或英武，或俊美，或華麗，或艷麗。

其中的何凝玉和何紅葉，更是美中之美。

畫紙上，沒有一個丑態的，反而都被方業放大的自身的優勢。

容貌不出眾的，那就目光幽深，六分色相的，給你補到九分。

這樣才能襯托出最美的兩位。

不多時，方業停筆，從袖中拿出一截清香。

點燃之后，把香味撲散在畫面之上。

如此，才算完畢。

“成了？”

林悅連忙問道。

方業自信點頭，“當然。”

不好看可以砍我。

方業心中笑道。

隨即后退幾步，把位置讓了出來。

下一秒，眾人齊齊圍了過來。

何凝玉拉著何紅葉走到畫紙前。

首先聞到的是清香，隨后不由自主的被畫紙吸引。

何紅葉眼中更是異彩連連。

任何能被稱之為藝術的東西，都需要天賦。

很顯然，方業就是天賦怪中的天賦怪。

“玉兒，真好。”

何紅葉贊道。

“是，真的很好。”

何凝玉跟著感嘆道。

其余人這才開口，一邊欣賞畫，一邊看著其他人，兩者互相對照，心中暗道，我怎么沒發現他（她）以前這么好看？這么有氣質？

長廊下。

陳宇眼神暗淡，拳頭捏緊，久久沒有開口。

何蕊也是目光低沉，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這些人是族中精英的同時，還有一個相同的特點，靈根都比她好。

“嘖，只可惜，我最帥的側臉沒有畫出來。”

一位胖胖的何家弟子故意道。

眾人看向方業，方業微微頷首，“美是不同的，可能我覺得你現在就夠帥了。”

此話一出，眾人齊齊大笑。

“行了，別為難方業了。”

何凝玉笑道，“你就是吃的太多了。”

那何家弟子聳了聳肩，后退一步。

何凝玉走到方業身前，笑道：“今天謝謝你了，你能來，我很高興。”

“我也多謝何千金給我一個展示的機會。”

方業笑道。

花花轎子眾人抬。

此時此刻，不給何凝玉面子，就是不給其他人面子。

何凝玉點點頭，轉身又去和何紅葉說起話來了。

不多時，宴會結束。

方業收拾東西，向外走去。

一同離開的，還有陳宇兩人。

三人在街頭分開，但身后的笑聲還在不斷傳來。

回到府邸。

方業少見的沒有修煉，而是踏實的睡了一覺。

......

一月。

消息傳來，何家正式和玉云山狐族展開合作。

建立新的商鋪【萬靈閣】。

從各種材料，到珍惜藥材，狐女女伴，應有盡有。

方業坐在小屋里，看著面前的符咒，大把大把的掉頭發。

除塵符已經學會，現在正在研究【神行符】。

材料要用雁翎羽毛和空心竹磨成粉末，加入狼心血混合制作靈墨。

隨即拿起水行符筆，在青麻紙上小心刻畫。

這個過程相當消耗心神。

方業小心小心再小心，卻依舊失敗。

墨色暈開，看不出咒法的痕跡。

“呼，好在只是普通靈符，不存在爆炸的風險。”

方業拿起青麻紙，隨手丟進一旁的火爐中。